转瞬间,距离“大宝”一案已有三个月了,余家村是想不到的风平浪静。大家之前的假设和估计都没有发生,日子就如以往一样,平平淡淡的,安稳稳的,甚至有点闷骚的,也许是大家都犯春困吧。
“我准备明天到山上採药去。保济堂这几天就交给你们了。”缪神医在午饭时轻描淡写地说。
“我也想随爷爷上山,可以吗?”明月瞪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爷爷,希望用她惯用的撒娇功夫,令缪神医带她脱离这个沉闷的氛围。毕竟,儘管缪神医一贯都是严肃对人,但是对于她宝贝孙女,他一向是没什么抵抗能力的。
“带你去倒也没所谓,但是你的功课完成了沒有?要去也要得你爹娘批准,另你去问问少商,如他也肯一同去,我便带你去,我可没时间照顾你。”其实缪神医心中也想带他那聪明伶俐的孫女儿一起上山,尤其上次看到她对中医有点兴趣,也想趁机教导她。
明月一听到,心中的花儿开得灿烂。咀巴扁扁,瞇着眼睛,用懇求的眼神望着他的爹娘。
“你不用说了,昨天我叫你背的十首诗歌,你都背好了吗?”缪大夫说。
“早就背好了!你可以即刻考考我,快来快来。”明月心想,爹爹真好,爹爹早知她已背好了,出道这么简单的问题,明显就是让她过关。
缪大夫就随机抽取了五首的唐诗要她背诵,明月都轻易地过关。
丹丹看在眼里,早知是自己丈夫有意让明月上山去,但作为娘亲,顾虑往往是更多的,她心想明月年纪还小,虽然老爷子也随同上山,但上山始终不放心,加上明月从出生至此,从没离开过她一晚,这次一去便是十多天,她怎能放心得下。于是她就劝说叫明月不要去,说将来长大一点再跟爷爷上山,但明月就是不肯。
“那这样吧!你也出题考考我,我过关你就给我去,好吗?”明月边替丹丹搥腿边懇求着。
明月一路缠着丹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于是丹丹就出了一道難题给她:“那你就在我今晚上床前,引我笑一下。我笑,你过关。不笑,你不要再烦我。”
“就这样?”明月问。
“就这样。”丹丹答。
这是一道看似容易,但又困难的题目,因为平日丹丹都总是面带笑容的,但如果她坚持不肯笑,明月也是无可奈何的。加上母亲因为怀有身孕,已说过不准她用手搔痒,也不能做鬼脸吓她,更令平日“诡计多端”的明月暂时无计可施。
当然明月是不会放弃的,她首先把这个第二关搁在一旁,而先跑去过第三关,就是找少商,正如她所料,少商怎会抗拒这出游机会,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然后,她和少商兩小鬼就一起研究令到娘亲发笑的方法。
至晚饭前,明月说了很多不同类的笑话,有些是很无聊的,但亦有些是很有趣的,更令全家都哄堂大笑,唯独丹丹強忍不笑,还装作打瞌睡,令明月也沒办法。
晚后,明月已擺出放棄,闷闷不乐的姿态,希望娘亲回心转意,但丹丹就是沒有反应。
明月对丹丹说:“娘亲,我知你不想我去。那我留在家中畫畫吧!好吗?”
“好!那你便是我的乖孩子了。”丹丹心想小丫头终于屈服了,孙悟空怎能脱出如来的五指山,但丹丹亦见明月不开心而感心中不舒服。
“娘亲,我替你作画一幅,好吗?”
“好!”丹丹也顺着她。
“你坐在椅上,我坐那边,好吗?”
“好!”
明月仔细地畫着畫着,丹丹有点纳闷,平日的她必沒有这么好耐性,但既然今次让女儿失望,便好好的让让她吧!
“左手放在腮上。”
“坐正一点。”
“头侧一点。”
丹丹也由着她來。
“微笑。”
丹丹便微笑。
“笑得太勉强,开心点。”
丹丹只好挤出笑容,边说:“你当我是你的……”
“娘亲,你笑了!你笑了!”明月圍着母亲高兴得又笑又跳。
第二天清早,知悉缪神医要离开几天的熟客都趕著過來见见他,诊平安脉,拿取有需要的藥。虽然之后还有缪大夫仍在应诊,但大部分人一般都是相信老师傅的。其中,县令也一样,他带同夫人来,看看胎儿的情况。这也是县令和夫人第一次来,之前缪神医会直接他们家的。由于他们的身份关系,别人都在大厅诊症,他俩则直接被迎进內堂去。
互相寒暄了一番,缪神医亦待兩人的心神安静下来,才开始号脉。
“你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胎儿也很好。但你也知道你的底子不太好,需要小心,尤其这段时间天气不稳定。”缪神医滿意地说。
“明白。”知县与夫人异口同声回答。
“待会我开安胎药予你,按时服用。若身体沒什么改变,便可隔天服,待我回来时再上门应诊。但如身体不适,或有何异样,便不要遲疑,速找小儿。”
“明白,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么?”
“有,夫人除需注意日常饮食外,也不应单以坐卧为主。动动身子也是好的,每天步行一下,对胎儿发展很重要。”
“她身子虚弱受得了勞累吗?”
“夫人已怀胎六月,胎儿现正是始受金精,以成其筋。”
“甚么意思?”
“即胎儿口目已成,是长筋骨,增力气之时。最近,夫人多会身欲微劳,应數观走犬,及视走马,宜食鸷乌猛兽之肉,是谓变腠膂筋,以养其爪,以牢其背膂。”不待知县追问,缪神医继续说:“即多看些奔跑的图画,多走走路便好了。”
“缪神医,我有个不情之情。”
“但说无妨。”
“我夫人的身子一向不佳,难以怀有身孕,幸得缪神医调养,才能有此胎。虽则缪神医这次已说她和胎儿现在也稳定,但我心中始终不放心。自从知道神医你要外遊后,便寝食难安。缪神医,你可否暂不出门,你要什么药,我叫人替你置办,银兩由我来负责,可好?对于我来说,胎儿重要,夫人的身体更重要,真的不容有失。”
“你可放心好了,我这趟来回十来天而矣。你只要好好跟从我刚才教你的方法去做便可。父母放宽心情,对胎儿成长也很有帮助。我上山采药,需要按时令摘取,过了时候,药性大減。此外,小民亦需分辨药的真假,优劣,恐怕其他人难以代劳。”
李知县已知难以说服缪神衣,也就放弃了。这时候,明月刚走过,便立即上前向李知县行礼。李知县看到明月手上的人像畫,很是好奇,问道:“这是谁畫的?”
“这是我畫的,这是我娘亲,我畫得像吗?”
“让我仔细看看,可以吗?”
明月看到别人对自己的画象有兴趣,非常开心,便赶紧把手上的人像畫递上。李知县皱一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这种功法不是我们一般画画的方法,倒像是西方人的画法。是谁人教你的?”
“是爷爷。”明月雀躍地说。
“想不到缪神医除了医术高明,更是见多识广,艺术造诣也很高啊!”李知县十分好奇地问:“缪神医接触过西洋画?”
“什么西洋画?当然没有,我只是见小孩心性不定,便胡乱教她而矣。”
“我曾有幸入宫,觐见皇上,在宫廷内见过一次西洋画师作画。其后在京师的一品大员家也就见过一兩幅而矣,但印象颇为深刻。”李知县心中滿有疑问,便问:“难道了缪神医曾在京师中生活过?”
“京师?小人也没有去过。我们这些小民,见识浅陋,京师那是繁华之地,豈是想去就能去的。我也没见过什么西洋画,什么画功相仿?小民豈能懂得,那只是碰巧吧!李知县见多识广,有机会倒要向您请教请教。”
李知县对缪神医的话半信半疑,但对方既然说从未到过京师,亦否认见过西洋画,便不加追问了。于是,寒暄多數句,便向缪神医请辞,帶同夫人打道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