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绿满眼万山苍翠,正是上山的好时节。缪神医带着明月和少商一起上山采药去,内心很是舒坦。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独自上山,他也曾有一兩次叫丫头柳青同行,協助他背药材,看管物品,但始终男女有别,总有不便。许久之前也曾带儿子上山,顺道把知识传授独子,但他亦深知儿子只是对厨艺有兴趣,现在行医也只是为了子承父业而逼上梁山而已,加上现在亦需要有人在保济堂里守着,否则病人来到也扑个空,因此大多数时候,缪神医他都是独自上路,路途颇为寂寞。今次却大大不同了,两小娃子的谈话声,打鬧声,欢笑声不绝,令人步伐也轻快点。
明月一向只知道每隔几个月,爷爷都会上山采药,或是到附近的大城镇置辦合适的药材,但她不知道爷爷究竟去哪里,怎么做,今次可以一探究竟,心中雀跃不已。在路途中,爷爷不时边采药材,边教明月和少商认药,也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给她俩小娃子听。明月觉得跟爷爷的关系又親近些,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至于少商,他一向觉得缪神医为人严肃,做事认真,对何人何事都是一丝不苟的,所以对他敬而又畏。但这次路途上,他对缪神医多了一分亲切感。此外,明月和少商从未离开过出生之地,这次旅程对他们而言,真是既刺激,又新奇。
“爷爷,我觉得很渴,我们可以停一停,歇一歇,喝喝水吗?”
于是,他们三人就挑了一棵大树,坐在樹蔭下休息休息。
“可惜我们只有清水,淡而無味”。如果有些水果,酸甜酸甜的,那便好了。”明月扁扁嘴说。
“你给你爸爸宠得你嘴也尖了。”缪神医站起身来向前走,续道:”你们跟我过来!”
两个小娃仔随着爷爷走到一株株长满洁白素雅花朵的小樹丛。那些花朵洁白硕大,从高高低低的树顶上垂下来,远看好似一群群白色蝴蝶翩翩飞舞于花丛中,真是美得很。花朵硕大,明儿用手比比看,发现白花竟比她手掌还要大;她用鼻子嗅嗅,确是芬芳无比,心情也暢快起来,疲劳尽消。花朵旁有些橙红的果实,仔细看看,呈倒卵形,上面密密麻麻生满了刺毛,怪怪的。
“爷爷,这些果实似个小罐子,样子很有趣。”
缪神医随即用手摘了几粒下来,交给少商和明月,说:“你说得对,它们像小罐子,而且这些小罐子里都藏了些宝贝。”
“什么宝贝?”
“你猜猜吧!有些人叫蜂糖罐,但更多人叫它金樱子,金罂子,因其形如黄罂。”
“蜂糖罐?名字那么有趣?難道里面有蜂蜜?”
“你打开它,吸啜一下罐子里是什么味道的,那便明白了。”
“可以吃的?”馋嘴的明月一知道可吃,开心得不再说活,立即想放进嘴里试试,少商也不甘示弱。
缪神医立刻阻止他们:“蜂糖罐外面密密生着一层层细刺,不能这就放嘴里,会刺到口腔。而且罐子里满满都是籽,吃的时候容易搁着牙,不懂方法,就算你们费了好多功夫,也只能吃那一点点花托发育而成的薄果皮而矣。”
心急的明月气冲冲地问:“那怎么办?怎么办?”
于是缪神医教他们先摘多几十粒,一併丢在地上,用鞋底轻轻地揉搓,直到把外面那一层刺都搓掉。然后,他们用水把蜂糖罐洗干净,才掰开它们,放在嘴里大嚼。
“酸甜酸甜的,好味道。那个味道我有点熟悉.……”
“你以前吃过?”少商问明月。
“好像是,但在什么时候吃过呢?我又没什么印象,它样子那么特别,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你没吃过,但喝过它泡的水。”缪神医说。
“我记得了,去年喝过,是爷爷用豬小肚泡水给我喝,对吗?”月儿望着缪神医,缪神医微笑点头。
“为什么要喝它?”少商奇怪。
“没什么!因为好喝……”月儿不让爷爷回答,搶着回应。
“你忘记了?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常尿床!金樱子可止夜尿。”缪神医笑着说。
“哈,你这么大还尿床,哈哈哈……”少商大笑。
“那是之前的事,我现在已没有了。不要笑!不要笑!”如月拍打大笑中的少商。
“那你带多些在身,可能随时又要用了。回去我告诉大家,大家肯定会很开心!”
“你敢!你告诉任何人,我打死你。”如月追打着少商。两个人就追着跑着,缪神医就边看边笑。
过了一会,缪神医大声道:“不要跑了,留些气力帮我摘些回去。”
“听到了吧!连老爷子都叫你带些回去,怕你又尿床!”少商对如月说。
“给你的!”如月反击。
“给你的!”少商不甘示弱。
“给你的!”缪神医指着少商说。
“我?我没尿床很久了,不用了!”少商澄清。
“不是给你,是给你爹!”
“我爹?我爹还尿床?”少商驚讶得很,明月也瞪着眼看着缪神医。
“放心,不是你爹尿床。那是给他泡酒用的,用金樱子泡酒好喝不上头,而且金樱子酒绵软醇厚,甜香细密,好喝又有益。这酒益气生血,补肾固精,你爹在衙门工作日夜颠倒,这酒对他身体好。“
“想不到它们小小的,那么利害!”少商看看手中的金樱子道。
“其实它的叶有解毒消肿作用。根也有用,能活血散瘀、拔毒收敛、祛风驱湿。因此,月儿,你倆也帮我扒上一些根来,你俩个常乱跑乱跳,常常扭伤腫痛,这正合用。”
少商虽然对药材没有明月那么有兴趣,但他也觉得这些东西太奇妙了,他一边搜集药材,一边说:“老爷子,在我看来,这些花花草草样子都是差不多的,但落到你手中,却所有都变成药,都是宝。我想,在你眼中,这座山真是一个宝藏。”
“你说得对,这是老天爷赏给我们的宝藏,而且只要我们不要过度采摘,好好保护它,它更是个永远采不完的宝藏。”
少商听后,若有所思,这是他未想过的。
“只是我们许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如入宝山空手回。”缪神医忽然有感而发,“很多人的人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