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又回到小屋,三人的想法和担忧同出一辙,究竟那两人有否找到黄精?尤其是这次屋外的情景与上次的截然不同,上次他们在远处已见到黄精在门外挥手,而今次却十分宁静,门更是闭上了的。
平日牙尖嘴利的月明月这次也胆小起来,躲在少商后面。作为哥哥,少商当然故作镇定,但他其实也是十分紧张,有意无意间都躲在缪神医的后方。江湖经验丰富的缪神医虽然面色平和,但心中也不免紧张,毕竟不是孤身一人,除了当心个人安全,还要顾及两个小孩。因此,他在左手袖中放了一把小刀上,那把小刀原是他用来开山劈石,收割药材之用,但他下山前已想及这个问题,趁着两个小伙子不为意,悄悄把小刀放在袖中,以備不时之需。
他们先在小园子呼喚黄精,但沒人回应,於是缪神医便拍门,拍了一会仍是没有人回应,于是他们就推门而入。
那时正是阳光充沛的下午,门一打开,房内的摆设都看得清清楚楚,十分整齐,与之前的摆放无异,只屋內空无一人。
“也许是精姑姑外出了。”少商说。
“那我们就坐在休息一下,等等她吧!今晚我们也要在此留宿。”缪神医说。
明月已走得汗流浃背,听到爷爷说可以坐下,便二话不说坐下。甫坐下,明月便觉得屁股湿湿的,她摸摸,看看,便吓得跳起来,大叫:“血呀!”
大家先是一惊,定神一看,椅子真的有一灘血跡,但又不是太多,尤其是明月的衣衫已经沾了不少,椅上的血只剩很少,地下斑斑點點的一道血跡,也是不多,但已叫人心惊胆战。
“精姑姑在哪?”明月心儿卜通卜通地跳:“莫非她死了?”
“她一定被那二人杀了。”少商说:“但屍首在哪?难道在房內?“
大家朝着房內看去,缪神医边走上前边说:“我进去看看,你们都別动。”
正当缪神医缓缓推门进去,两个小伙子定睛看着那道房门,呼吸亦屏住了,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吓得大叫起来。
“你们来了?”原来是黄精从外回來了。
明月的淚水夺眶而出,扑向黄精,紧紧地抱着她,哭诉着自己的担心。黄精看到眼前这个小妹妹对自己的失态,也非常感动,不禁暗暗想到自己一生也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关心过。
“傻丫头,你不用担心我。”黄精拍拍她的头说。
黄精一听,吓得推开她,颤抖地说:“你不是哑的吗?”
“对不起,因我想隐藏身份,亦不想別人多问,故装聋扮哑,但......”黄精不好意思地说。
缪神医从房中出来,少商立即湊上前,指住黄精说:“她……”
缪神医看到黄精,先是一怔,但见她平安,也定下心来。然后,他微笑说:“你不扮哑,那么还装老吗?”
“我……”黄精很是尴尬,说:“你早就知道?”
“你有苦衷,我明白的,江湖上,人心险恶,你不用不好意思。”
虽然缪神医这样说,但她也很尴尬,她续说:“你们以诚待我,如果我仍有所隐瞒,那我真是说不过去。我……”
明月已逼不及待地问:“爷爷,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装老?难道……”
“对,我用了易容之术,你们且等一会,我到房间去下装吧!”黄精摸摸自己的脸。
不一会,黄精从房中走出來,那当然已不是皮肤粗糙的中年妇人,而是样子秀美的姑娘,看起来只是二十来歲。少商看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月忍不住想前往摸摸她的脸,说:“精姑姑,你长得那么美。不!以后不能叫你姑姑,叫你黄精姐姐好了。”
“月儿,你咀巴真甜。”
“你的易容术真厉害,快快教我,好吗?”
“好,有机会。”黄精笑着说。
“现在先別说这些,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一回事。”缪神医指着血迹的椅子说。
这时,大家才回过神来……
“难道那兩个人……”少商把看到的情况和忧虑说出来。
黄精慢慢地解释:“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外出走走,沒有什么意外。你们说的那两个人,我没碰见过,虽然他们曾经过这座山,但毕竟山路小径很多,这么多天了,我想他们已经离去,到其他地方找我吧!”
少商指着椅子:“但为何这儿有血呢?”
黄精一呆,说:“啊!这些不是人血,是鸡血。”
“鸡血?”
“我本想杀鸡,但不小心让牠乱走,所以弄得四周都是血,我以为已经打扫好,但原来忘了抹椅上的血。”
“啊!那我们今晚有鸡吃了!”少商高兴叫道。
黄精急忙说:“那是昨天的事,我以为你们昨天到来,但你们沒到,那我自己吃掉了。如果你想吃,我今天在弄。”
“你一人吃掉一整只?”
“是的,是的,。”黄精尴尴尬尬的:“月儿,你的衣衫弄污来,快去更换吧!我也先打掃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缪神医把一切看在眼里,沒有追问,只说:“我们这几天也吃得很丰富,今晚就简简单单,吃点蔬莱,做个蛋花汤吧!”
晚上,大家围着吃晚饭时,明月问黄精:“黄精姐姐,你昨天真的煮了雞吗?我们之来此,你有五只雞,但刚看外面,也是五只,沒有少了呢!”
“你记错吧!之前有六只,現在剩下五只。”
“我不会错的,你要知道大家都说我过目不忘的。”明月坚持。
缪神医轻责明月:“月儿,教过你多少趟,食不言,寢不語,还是忘记了。你黄精姐姐既然说之前是六只,就是六只,你为何要骗呢?”
明月立即合上咀巴。
缪神医穹追不捨:“谁说你过目不忘?我之前叫你背的黄帝內经,你记了多少?”
明月低头,念念有词般低声说:“知道,知道,食不言,寢不語,食不言,寢不語……”暗示爷爷也不要再说话。
夜凉如水,山上的日与夜真是一大对比,简直是两个世界,下午还是烈日当空,晚上却见凉风习习。少商和明月走了一整天,疲累极了,早已爬到床上熟睡了。
黄精看到心事重重的缪神医在屋外的小园子看着星空,便走出去叫他进屋,免受风寒。
“不!”缪神医神色凝重地说:“我有话想问你,你过来跟和谈谈话吧!”
黄精心知不妙,知道缪神医要追问有关鸡血的一事,亦明白这些事不能骗得过他,于是就坦白地说:“你猜得不错,那不是雞血,是人血。”
缪神医万料不到黄精竟然如此直率,直言不讳地承认这是人血,便问:“是谁的血?”
“是我的血。”
“你的血?”
“是,我刚巧月信,不小心弄污椅子。因为这实在是太尴尬了,我又不好意思说真话,况且他们都是小孩子,也不大明白,于是便骗他们吧!但缪神医你是大夫,我直接告诉你也无不可。”
缪神医对黄精的话半信半疑,于是便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黄精明白他的意思,便把自己的手递上前,让缪神医号脉。缪神医一按,便释怀了。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对你的怀疑,始终你的来历有点奇怪。”
“我只是一个简单的婢女,又怎会……”
缪神医打断他的话,说:“就正因为你对我说的话不盡不实,所以我才怀疑你。”
“我……”
“你不用多做解释,虽然我早已知你不是一般的婢女,但是也不会追寻你的来历。我也明白大家生逢乱世,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但既然你已决定隐居在此,就就安安分分吧!”
“你早已知道?”
“是,你的脉象已出卖了你。虽然我第一次见你之时,你的脉象虚弱,这是因你先受內伤,后又饿了一段时间之故,但只要细心观察,便知道你是一个有武功底子的人。”
“那以后我不可以随便给人号脉了,否则别人都猜到我是何许人了。”
“那你又不用过于担心,一般大夫沒这功力,他们大多看不出来,最多都只是以为你从小便从事体力劳动工作吧了。”
“就是这个原因,你猜到我不是一般婢女?”
“此外,你说的那个遭遇连月儿这个小丫头也发现跟民间故事竟是如此相似,世上不会有如此相同的经历吧!”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遭遇近似也不是怪事。”
“民间故事有很多穿凿附会的地方,当中有许多不合理和破绽。只是一般人当有趣的故事口耳相传,並不会认为思考,但当你当事实来说便让人生疑了。”
“其实我之前把这个故事告诉其他人,他们都没有存疑。只是缪神医你学识渊博,我这次找错对象说谎吧。”
”那不是因为我学识渊博,只是有中药的來源,特性,正是我所学吧!”
“你现在知道我说这么多谎言,会赶我离开这儿吗?”
“不!正如我刚才所说,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只要你肯忘记前尘往事,在这儿重新开始,你,就是黄精;这里,就是你永远的居所。”
黄精听到这儿,已感动得全身发抖,她不禁跪在地上,连向缪神医叩头谢恩,连缪神医叫她起来,她也像听不到似的,疯狂地叩了不知多少次头。她脑海只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告別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找到一个属於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