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回家了。
对于少商和明月,能够离家外游一直都是梦寐以求之事,但离家虽只是七天,他们早已是归心似箭,心中暗暗的粘记着家人,只是不敢作声,怕被对方取笑而矣。
回到村内,两人已经雀躍万分,不断幻想着与家人重逢的情景,与当天可以离村的心情是一样的兴奋。缪神医却是比较担忧,一直念记着同济堂的状况,始终沒有他的同济堂就像失了灵魂的人。不过,近年他的儿子医术已经大有进境,一般病症也难不到他。这两年他离家上山也是相安无事的的,他也怪自怨自己杞人忧天。
少商先与他们告别,跑回家去,他心中早深深念念奶奶,不知她的情况如何,更很想跟她分享这几天的人和事。
明月远看家门如常打开,便忍不住丢下爷爷,先跑过来,想吓吓爹娘,给他们惊喜。她回程路上已幻想了數遍,想到他们惊讶的样子,自己都人忍俊不禁。可是……
缪神医远看明月竟站在门前,沒走进去,心中已知不妙,便加快步伐走上去。
“发生何事?”缪神医走近明月,已忍不住再大声问明月,她全无回应。当他自己走到门前,竟然看到同济堂居然空无一人。这个情景他们是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一般开诊后病患都是坐无虚席,甚至许多时病患家属也没有座位,要站在一旁,让坐予有需要的人,当然也有人较少之时,但完全无人,却是不可能的。此外,就算因特别原因,没有病人,缪大夫和柳青也应在大庁“坐镇”。
“月儿,为什么站在这儿,不进去?”缪神医虽然觉得事情不寻常,心中不安,但看到旁边的小孙女,便轻轻拍她的肩膀,故作镇定。
“爷爷,我很害怕呀!”月儿心肝卜通卜通地跳,依在缪神医旁,紧紧拉住他的手。
“自己的家有何可害怕?傻丫头。”
说罢,缪神医拉拿着明月冰冷的手,穿过大厅,直走到內堂。
一进內堂,便看到柳青坐在木櫈上发呆。她一见老爷回来,就如坐困荒岛數月,见到船隻经过的样子,立即撲上去,说:“老爷,你回来了,真好!”
“甚么事?”
“出事了!出大事了!”柳青紧紧眉头地说。
“快说,甚么事?”缪神医已失了耐性,儿媳都不在,一定是大事。
“少爷被官府拉了,少奶现去救他。”
缪神医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也不是一件好事,但至少暫未有性命之虞,可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决定下一步。于是,他叫柳青先坐好,然后慢慢详细地说。
于是,柳青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前日黄昏,太阳刚下山,知县就派人来请缪神医帮忙,说他夫人感染风寒,身体不适,但当时缪神医仍未归,于是缪大夫就和柳青到知县府第为其夫人诊治。施过针,开过药,缪大夫便归来,但椅子还未坐暖,知府就传出知县夫人要临盆的消息,及后到了晚上,听闻生产出了问题,于是缪大夫便趕赴知县府第去協助,但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来了,因为知县夫人不单胎儿不保,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撒手尘寰了。因此,一干人等,包括接生的,诊治的都被一一扣查,囚于官衙中。缪夫人得知后,十分着急,昨天大清早便到衙门求知县放人,可惜在知县门外苦候一整天,仍是门庭紧闭,完全没有任何消息。官衙亦整天沒人开门,无人出入,昨天逮捕到的犯人都是先送进牢房中侯審,但官衙无人开审。有说知县大人受不住打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更有说知县夫人的屍首一直留在房中,知县却死守其旁,不准外人进入,更加无法处理屍身。缪夫人守候了一整天,也没办法,结果昨晚就回来了,当然她一整晚都难以入睡,今早天一亮她又再出去,恳求知县释放缪大夫。
本来夫人腹大便便,有孕在身,不应操劳,柳青想代夫人去,但夫人不允;其后柳青退而求其次,只要求陪伴夫人同去,也遭到夫人拒绝。夫人提出原因有二:一,同济堂开业至今,每天都会开门应诊,就算是大年初一,也从不关门。虽然现在同济堂没有任何大夫坐诊,但仍可能会有人要来取药,夫人不想他们吃闭门羹,这亦有违同济堂“济世为怀”的宗旨。
缪神医听到这儿,他非常感慨地说:“平日丹丹把家中的一切打点得妥妥贴贴,但对同济堂的事就不闻不问,原以为她只是小妇人一名,但从这件事却看到何谓巾帼不让须眉,她遇到事情,不会如盲头乌蝇乱飞乱撞,却是冷静果敢的处理。柳青,少奶说第二的原因为何?”
“其二是要我在家中等你们,夫人说待老爷回来,事情会好办得多。”
缪神医摇摇头,说:“有我在就好办得多?何以见得?我也不是神仙,毕竟大家都知道,知县这个结不是旁人能轻易解开的。”
“我想娘亲是说要爷爷你证明爹爹是清白的,知县夫人的死与爹爹无关。”明月在旁边说。
“是啊!是啊!人人都知道女人生産就像把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只是知县夫人这次踏进去的脚没有及时抽回来,便把性命搭进去了。”
“你们说得容易,要证明有关容易,证明无关就很难。”缪神医皺着眉头。
“难道少爷这次凶多吉少,不能救了?”
“不是不能救,而是很难救。柳青,你现在立即去衙门把夫人请回来,她现在的身子真是不适合乱走,更何況她现在做所有的事都是徒劳无功的。”
“老爷,你是否想到办法呢?”
“我现在仍想不到,这事要从长计议。李知县为人正直,更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只是他现在气上心头,思想被怒火控制着,希望待他冷静下来后,便不会把这次的不幸祸及无辜。”
“对啊,李知县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是我们的父母官,待他清醒过后,便一定会把少爷和其他人释放出来的。除非他以为自己的夫人是皇后,人死后要人陪葬。难道他夫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值钱吗?”
“柳青,不要说这些对死者不敬的话。你现在立即动身去把夫人找回来吧!”
说吧,柳青就立即跑去找缪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