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波万没料到自己随意一句话竟就将何元道给吓晕了,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看来,这何元道虽然平日里胆小怕事,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金丹境界,就算年纪大了些,人糊涂了些,实力也差了些,可境界是摆在那里的,怎么看也不该是一吓就晕的人呐!
他反应不过来,朱永泉、高明和郭逸也没有反应过来,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哇”的一声大哭,书中玉一个箭步抢将过去,抱着何元道又摇又晃,更是不住口的叫着:“师父,师父……你不要死,呜呜……不要死啊!”
他的声音是那么凄惨和响亮,脸上的神情是那么悲痛和难过,真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一时间鼻涕与眼泪横飞,场面难看到了极点。别说朱永泉、郭逸、姚青波和高明四人看傻了眼,就连一直托着何元道手臂的女子都看傻了!
书中玉眯眼偷瞄,将女子的反应看在了眼里,不由对她好生失望——这种时候,她竟然没有身为何长老弟子的觉悟,只知道傻傻的在那里看着,万一被郭长老等人看出破绽,那岂不是糟糕?
心中想着,他右脚就这么一摆,“啪”的一下,狠狠地踢了女子一脚,同时朝她猛打眼色,只期望这个不开窍的前辈能在他清晰明白的提示之下茅塞顿开,也陪着他哭上那么一哭,如果能哭的比他更大声,那就更好了!
某个毫无怜香惜玉风范的家伙情急之下这一脚是又准又狠又自然,正好踢在毫无防备的女子的脚踝上。女子猝不及防,顿时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只觉脚踝处痛入骨髓,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看到她眼角的泪水,书中玉暗中点了点头,他可不管女子眼角的泪是伤心的泪还是疼痛的泪,只要是泪就好。
女子恨恨地看了书中玉一眼,心中暗暗发誓将来必报此仇!
虽然她也明白,臭小子的目的只是要她假装伤心,以图骗过朱永泉等人,但即便是提醒,也完全可以想一个更为妥当的法子,根本不至于要狠狠踢她脚踝啊!
当然,恨归恨,仇也一定要报,不过她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值此强敌环伺之际,像之前那般只是静静在一旁观看确实不妥。所以,收拾了心情,打定了主意的她也假意伏在何元道旁边,开始了细声哽咽。
大哭自然是不可能的,别说何元道还没死,就算是死了,也当不起她大哭着给他送终!
书中玉眼见这位前辈总算领会了自己的提示,终于放下了心来,哭的声音自然是更大了,与此同时,摇晃的力气也情不自禁大了几分。也不知何元道是不是受惊过度,在书中玉的大力摇晃之下竟然一直昏迷不醒。
朱永泉和郭逸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如果他们知道,何元道真正的亲传弟子杜庆其实是在昏迷,而哭着的正是他们苦苦寻找之人,肯定更加无语。
“哭什么哭?他还没死呢!”朱永泉朝姚青波打了个眼色,本来有些尴尬的姚青波立刻大声呵斥起来。
书中玉哭声不断,抬起头用泪眼望了姚青波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再次趴在何元道身上哭了起来。
“喂,姚长老说的没错,你们师父真的还没有死!”眼看书中玉的伤心难过不似有假,朱永泉终于开口劝解起来。听他声音略带嘶哑,语气却很是柔和,高明和姚青波都有些诧异,甚至连郭逸也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在他们看来,你朱永泉身为结丹高人,又是宗门长老,对这些筑基弟子太过客气实在太也不妥,有失身份也就罢了,万一要是惹得弟子们对长老失去敬畏之心,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朱永泉哪里会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在他看来,书中玉能因为何元道晕倒而痛哭,正是他品性纯良的绝佳证明。
身为天珠一脉数百年来的天才,他收的亲传弟子自也不少,虽说那些弟子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哪怕是再苦再累的杂活也肯做,但他可以确定,如果他死了,那些人绝不会有一个伤心痛哭,最多也就是稍微难受一下,然后就会收拾东西,寻找下一个肯收他们的长老。
眼看何元道的两个弟子仍在痛哭,他叹息一声,朝高明和姚青波打了个眼色,准备就此离开。
他之所以来找何元道,只是想要从其口中打听一下消息而已,朱永影死在了清魔岭,他身为大哥,找负责搜寻那里的何元道打听消息乃是应有之意。只不过他也知道这位何老长老有些糊涂,很可能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但遍寻凶手踪迹而不可得,无奈之下也就是存了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
现在好了,姚青波一句话吓晕了何元道,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人家两个小小的亲传弟子又在这里哭个不停,难道他还要同门相残不成?为今之计,还是回到清魔岭,再次仔细搜查一番的好!
高明点点头,他对朱永泉的心思很清楚,其实以他的想法,根本不该来何元道这里浪费时间。
姚青波就不同了,他狠狠地看了趴在地上的书中玉一眼,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成肉酱,不过郭逸就在面前,他当然不好动手,更何况以他对朱永泉的了解,只怕这位天珠一脉的族长也不会答应让他这么做。
转身之间他已打定主意,等此次事了,必定要找个由头将这臭小子扒皮抽筋,以泄他心头之恨!
当场动手虽然不行,但狠话自然还是要说上几句的,所以姚青波冷笑道:“哼,什么长老,居然能被吓晕过去,简直丢人现眼,还散盟,我呸!”
话一出口,他立知不妙。果然,只听郭逸和朱永泉齐声喝道:“你胡说什么?”
未等他解释,就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道:“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几人朝发声之处望去,只见大长老裴天颂带着另外五六名长老,正进入庭院。看几人的样子,分明是匆匆赶来此处的。
朱永泉与高明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很清楚,这必定是郭逸让人将裴天颂叫来的。想想也是,他郭逸虽然也有金丹后期的境界,但毕竟无法与天珠一脉相抗衡,如果能拉上裴天颂一起,则结果必定又不同。
裴天颂的境界虽然也只有金丹后期巅峰,比他朱永泉高不了多少,但据说他已然进入此境界两百多年,加之负责宗门事务百年有余,要说身上的宝物只怕比他朱永泉只多不少,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过,朱永泉并不担心。
首先,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万一真的动起手来,有高明拖住郭逸,姚青波限制另外五六个人,他确信自己能够在一个时辰内拿下裴天颂,再然后可以联手高明击杀郭逸,至于其余的长老,眼见大势已去,当然不会死心塌地的陪着郭逸一起死。
可是,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朱永泉今日到此,可不是来比试斗法争权夺利的!
他只是来打探一下消息的,呵呵,难道同为一宗长老,彼此打探一下消息也不行?别说同为一宗长老了,哪怕都是陌生人,打探消息也不算什么得罪之事。
“大长老。”郭逸朝裴天颂拱了拱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裴天颂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郭逸,只是脚步轻快地直接来到了何元道身前。书中玉和少女早已止住了哭声,同时心中都暗暗叫起苦来,尤其是书中玉,他原本打算糊弄一下,郭长老等人就会离开。
他的计划那么周祥那么严谨,实施的又是那么顺利,谁知眼看那看起来儒雅的书生就要走了,却又进来一个跟何长老差不多年纪的老家伙呢?
“何……何……何长老他……他怎么了?”裴天颂看了看何元道,又看了看朱永泉,最后伸出手指着何元道,颤抖着问道。
“何长老没事,只是晕过去了。”朱永泉只觉莫名其妙,不知裴天颂看着他做什么。当然,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毕竟现在宗门的大长老还不是他,而是眼前的裴天颂。
“只是晕过去了?”
朱永泉心道,既然你不相信我,多问做什么。想到这里,他冷冷地道:“裴长老,何长老是不是晕过去了,只需探查一下便知。”
“好好好,只是晕过去了就好。”裴天颂点点头,说道:“郭长老,何长老毕竟是我宗元老,如此躺在地上成何体统,来,你把他叫醒吧!唉,两个小家伙哭的这么伤心,难得,难得,可怜,可怜啊!年纪大了,老了,不中用了。”
众人听他语气萧索,都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话说裴长老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其容貌变苍老也不过就是近三十年光景发生之事,但既然不能晋级碎丹,那就表示迟早有一日会落得何长老一般无二的田地。
修炼之路坎坷崎岖,他们想到自己的境遇,也不免伤怀,毕竟只要不能持续晋级,谁又没有衰老并死去的一天呢?
想到这里,本来对何元道还有些不屑的众位长老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同情。
郭长老对裴天颂极为恭敬,答应一声就俯下身子,示意书中玉和女子让到一边后,在何元道的身上轻轻拍了几下。
然而让所有人吃惊的事发生了,无论郭逸怎么拍,本来只该是昏迷的何元道一点动静都没有。等到众人伸出神念探查之时,才发现何元道气息全无,他……竟然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