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鬼”?大多数简短解释是人过世以后由于某些原因尚飘散于人间的、没有肉体的灵魂。当然,这些“鬼”纠结于人世不愿离开的原因根据灵魂主人生前的信仰、亲朋好友、冤亲债主等等相关社会关系(的意愿)以及所处社会环境的不同而各异。不过有一种说法得到相对大多数人的认同,那就是它们皆对世间尚有留恋或有债未偿,即不甘入地,又不能上天。想想这是多么尴尬的处境,除了上帝或各位神佛之外竟无人能了解它们的存在。人们呢?见不到“鬼”的全部自诩唯物论者,而偶有见到的又避之而不及,恐怕遍数有几个得人相助渡劫升天的也已全部被写成了恐怖小说或剧本,世人读完只感叹人之无畏与善良,谁还在乎渡劫那“鬼”的脆弱与可怜呢?
我不善于讲灵异故事,只是回忆中的一些人总能让我产生一种“在别处”的游离感,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们相识“在别处”吧。每每与朋友讲起这些经历,就像在回忆一段遥远的梦,随着心境变化,时间也好像是不同颜色的滤镜一般,让“梦”里的人和事越来越清晰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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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阿辛是多年前的春节,我别过亲朋第一次独自踏上背包去泰国旅行期间。
前一天早上从偏僻海滩的小木屋醒来,突然发现除了酒店服务员和海滩上偶然“捡到”的老外之外,我已经有快一周没有跟人正经聊过天了,眼看着归期临近,还有个心愿一直没有实现,那就是去潜水。
插一句,2010年左右的东南亚海岛,在我印象中依然是“嬉皮”的天堂。对于一个受传统文化教育,从小沐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长大的好孩子来说,不论是楼下通宵吵闹的club,清晨街边、海滩上醉倒直接熟睡的男女,还是夜晚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大麻的烟草味道、廉价民宿房间墙壁上充满限制级暗示的墙纸,这人生第一次的独自旅行给我带来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旅行开始两三天后,紧张的情绪才慢慢放松下来,不断安慰自己——也许并不完全是“法外之地”啊——诺大一个岛,总还是偶尔能见到过一个笑容可掬的警察大叔推着自行车,仿佛在巡逻。
出来半个多月早已习惯了一直变化的行程,从曼谷火车往北,本计划继续经老挝慢慢回国,有天中午在清迈老城小旅馆跟陌生人聊天后突然想看海,于是花一小时查了下路线再改道向南。现在看来颇有点像在“极限挑战”,24小时内一路摩托、大巴、飞机、船各种交通工具连续混搭,旅途劳顿前所未有(更别提最后一程由于退潮之后船无法靠岸,跟同车金发小伙一起扛着行李蹚了快200米远齐腰的海水,上船之后所有老少爷们儿又被“赶”下水推船的“动人情景”)。尽管如此,独自探索未知世界的新鲜感却一直与日俱增。
对于潜水,其实是有点惧怕的,主要缘于小时候在三亚被无良潜水教练硬往水下拖差点造成耳膜破裂的经历,然而面对眼前这片薄荷绿的海水,有谁不会好奇下面究竟怎样一番景象呢?况且一路秉承“想到了就要去试试”的信念,实在是想看看自己的潜力究竟有多大,于是立马订了第二天最早一班快船转战P岛——不提前订房,直奔潜店,然后找找房间,如果没有空房则潜完水坐下午最后一班船离岛。
当然永远不能小看现实与计划间的差异,由于船潜必须至少提前一天预约,要见教练讲理论试装备等等,计划又一次作出让步。于是当天傍晚,我见到了“水鬼”阿辛——我的第一个潜水教练。
阿辛无疑是我见过最土生土长的“岛民”了,没有之一,现在想来依然如此。晒得深棕发亮的皮肤,一头微卷的、像被太阳烤焦了的乱发,方脸,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神采,嘴角永远挂着笑,让你经常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认真聊天。见到他时我自然顺嘴开始说英文,来回几句之后,这家伙忽然笑起来——我是云南人哦,不过如果你愿意说泰文、韩文我也是可以的。虽然正值春节旅游旺季,这岛上随处可见纱巾草帽标准装备的国内旅游团,但对已经不知不觉挺久没用中文交流的我来说,觉得无比亲切。一边选着合适的潜水装备一边聊着岛上生活,转眼天色将晚。
“吃饭了没?”阿辛随口一问。
出于初次见面的矜持,我本想下意识地开口说“吃了”,怎料像极了动画片里才常出现的尴尬情景——胃真的条件反射似的“咕噜”了一声。也难怪,从早上坐船上岛就一直没歇着,约深潜、找客栈……然后跟两个爱尔兰妹子拼了个近海浮潜的快艇线路,刚湿漉漉地上岸就直奔试装备来了,中午抽空吃的一份炒饭早已消化殆尽。
“那别客气,我们下午刚出海打了几条石斑鱼,准备去海边大排档做了吃,你一起吧。”
“好”我没有犹豫,大不了一起AA呗。
现在想来可能我当时已经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吧,对陌生人的邀约居然没有一丝戒备心。又或许感觉与一群互相没有交集的旅人萍水相逢、把酒言欢也是缘分吧,总之半小时后,沙滩上的大排档长桌旁陆续加入了韩国小姐姐Lee、长尾船老大泰国人蓬哥、蓬哥女友—来自东北的中学音乐老师汪姐姐、一句英文不会讲只靠手势走遍东南亚的福建自由职业者王大哥,当然,还有“地头蛇”阿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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