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阿曾,信信和我在美国第一次住在一起的那个晚上讲起吧!
天空上闪着几颗星星,来不及看清。
我们在阳台上聊了很久的天,阿曾很开心的跟我聊起来他大学那会儿去新加坡做交换生的日子。
我带着单边的耳环,穿着刚买的黑色风衣,扒在阳台栏杆上,一边喝酸奶,一边看星星,一边听阿曾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信信去洗澡,剩下我和安曾两个人竟然没有什么尴尬,累了一天,终于放松下来了。从七楼看下去看下面,外面是一个喷泉,leasing office就在湖中心。九月份的风清凉凉的,但是还不算冷,吹得挺舒服的,一天的焦虑和疲惫此时都抛之脑后,享受着这半刻的清风月明,放下了戒备,嘻嘻哈哈开些玩笑。安曾也滔滔不绝,讲起来那会儿去新加坡留学竞选,拼奖学金的事情,我故意开玩笑打趣他,“你真有钱,我看出来了,咱们四个就你最豪了”。
“没有,没有,最后一分没剩,自己还搭了好多钱”,阿曾自己也笑了。
“我觉得我应该发一条状态‘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真是一样一样的心情。悲桑!阿曾,今天信信不是说好让你帮我们从leasing office那边拿钥匙吗?你怎么就忘了呢?”我冲着安曾抱怨了一句。
“这事还真怪不得我,信信跟我说的是,她要是给我回电话,我再管这事。她要是不回电话,我就不用帮忙惦记了。谁让你们逛街逛得happy呢,什么也不往脑子里面记。现在回不去公寓,反倒过来赖我了。”
“哪有,哪有的事?要不是您老人家大恩大德肯收留我们俩,我俩今天晚上都得露宿街头了”。
“信信咋想的?”安曾要说点什么,然后打住了。
“如果是我,我就直接交给你,反正你在家写论文,写论文那么枯燥的事情,你肯定能帮我们把公寓的钥匙拿回来。”
“怪就怪咱们有缘分,非得在一起住一晚上。而且谁跟你那么熟,上来就这么没脸没皮的让我一个陌生人帮你做事?”安曾一边说着,一边葛优瘫的在椅子上斜视了我一眼。
“对,咱俩不熟。你跟信信熟,信信没准就是为了有机会和你在一起住一晚上才把事情搞砸的”,安曾单挑起来右眼的眉峰,看着我在那里笑。
“你再说?今儿晚上想出去露宿?我可是听单老师说,他在咱们小区,晚上的时候被黑鬼要过钱呢!”
“是吗?单老师以前也在这边公寓住吗?怎么跟他要的,你快跟我讲讲啊!”我坐下来,一副及其认真八卦的表情。
“你能不能别偷换重点啊,我跟你说的是,外面露宿街头不好过。”安曾很无奈的又训斥了一句。“你喜欢听啊,我偏不给你讲呢!”安曾从躺椅上站起来,手抓住差不多等腰的栏杆,一副欣赏风清月明的表情,喵了一眼这边刚坐在凳子上的我。
“切,我还懒得听呢,何况,何况我们住的是大麦哥的屋子里,又不是你屋子里。大麦哥才是最大的付出者。你不过是留守公寓的看门犬。”我把手也伸出了栏杆,风吹过来的时候格外的清清凉凉,来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倒是我第一惬意的坐在阳台上和一个陌生人聊天。
陌生人?的确我和安曾认识不过几天,称他为陌生人也毫不为过。
我第一次见安曾的时候,是在我们实验室。安曾敲门进来,身后拎着大小皮箱。说不上来的一种熟悉的感觉,其实从我第一次在微信群里聊天时,我就觉得这个人似乎以前认识。
他进来就问“你好,请问你说汉语吗?”
我点了点头,我说“你是安曾?”
“嗯。你是项星?”
他突然猜我是项星,我有点吃惊。我之所以能猜到他是安曾,是因为前一天在微信群里他说他今天到美国,所以拎着行李箱的必然是他。他挑起来眉毛笑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似乎我俩曾经是邻家小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孩子,而每天早上他会在门外喊我一起上学那般。
我让他把行李放在实验室我的位置旁边,然后就陪着他一起去office那边找秘书报道。算来我和他认识不过三天,称为陌生人一点也不夸张。
“你有没有遇见过那种你一见就觉得特别熟悉的人,好像你们在某个时间维度上曾经认识过彼此?”被他这么一问,我突然回过神来。目光又重新锁定在天空中一个月牙,看上去虽然单薄,却如竹骨之风,干瘦而凛烈。
“啊?我?”
这时候,信信从浴室里出来,她只穿了一件秋衣,因为没有吹风机,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想要风情万种一点,那长过手指的秋衣在她身上却穿出来东施效颦的感觉。她走过客厅桌子的时候,顺便拿起来一小瓶啤酒,好像说是红星的哪个牌子,今天她从shopper里面挑了很久才买到的。售货员估计看我们未满十八周岁,非让我们三个都出示护照才肯卖。信信没有带,灰溜溜的出来,我们三个就必须都出来。之后阿曾又自己进去又买了一趟才买到了。信信一边出来一边说,这酒喝起来格外的有味道。
我说“可不有味道呗,费了那么大劲,总是格外珍惜。”我进去洗澡。信信一边喝,一边跟我说“你用洗手间晾着的那块毛巾,那是阿曾从国内带过来的一块新的。”
我进去瞅了一眼,就单说这个颜色,就有点用不下去。“阿曾,你就算买男士专用的毛巾,也不至于非得这么老气横秋啊!”
“你们两个还真是,我又是收留你们,又是给你们用这个用那个,你们两个还贫起来没完没了的。”信信就在旁边笑得不行。信信喜欢阿曾,让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从住进我们公寓那天,就天天跟我捯饬说,来得这些人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单身,而且他们两个人还在一起实验室。
等我洗完澡出来,信信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在阳台上喝着啤酒,安曾在客厅的地毯上靠在床边上看论文,他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看他的论文。
就在刚刚,信信洗完澡去阳台上吹风,安曾立马就撤回来屋子里,连个理由都没有给,打开电脑开始看论文。
我走到客厅,想让信信进卧室来睡,只能尴尬又不是礼貌的对着安曾说了句“你挺认真啊?”安曾抬头以下,没有说话,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论文。
然后我对阳台上的信信说“信信,外面凉,赶紧进来睡觉吧!”我表面看似平静,心里面奔腾过无数个草泥马,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一个无缘无故被搅进一滩混泥,而在此刻又着实尴尬的third wheel。
我和信信挤在大麦哥的屋子的一张单人床上,还好公寓的空调开得特别足,简单的一个毯子就可以度过了。信信裹着安曾拿过来的被子,我实在不习惯盖别人的被子,只用一个毯子盖着肚子,依然穿着薄衫,和信信躺着开始聊天儿。
“好累啊!”
“我也是,其实今天你没必要非想着找梯子从阳台上要回咱们公寓去开门。在别人家住也没事的,你是不是觉得是男生家,不好意思啊?”
“嗯,毕竟不是自己家嘛!你不觉得?”
“这没什么的,自己心里坦坦荡荡的,住在哪里有什么呢?你心里别那么阴暗就好。”
“我阴暗?”我真想一巴掌甩在这个傻丫头脸上。从今天一回来,知道进不了我们自己的公寓开始,信信就一脸包不住的开心。田智信,她是巴不得在阿曾怀里睡一觉?天天的想着就是怎么滚到别人床上,见我没几面,很直接的就跟我说想尝试一下跟男人睡觉是怎么样的。
她去睡,她去睡,拉着我干嘛?逛街是忘了跟公寓打电话去取钥匙,进不了家门,挂了电话那个开心的眼眉都挑到额头那么高了。一到安曾公寓就说累了,信信就先趴在阿曾床上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跟我说“在自己家都没有睡的那么舒服过”,她为什么及不直接干脆的说你喜欢抱着安曾睡啊?普天之下,我也是第一回见这种尺度的女生。她喜欢安曾我不管,可是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拉我下水,我和她住在一个公寓,勉强求一个表面和平就好。今天安曾对她的漠视是一个外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我长吁了一口气,劝自己平和,和平,平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