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这是这个秋天的第一场雨,可能也将成为这个秋天的最后一场雨。
整个山,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带着朦胧的梦幻粉色笼罩在那层纱上,那纱由天边的那道紫色的坎向下密密的斜织着,似乎在着织一美妙的幅画。
那雨由天边的灰暗的那帘子,沿着那层若有若无的边沿,顺势滑下,又吝啬的滴落着,不愿多施舍一些,洒落在这人间。
那长满了青草的小路上,却也已成为雨的土地。
稀泥混合着雨点,很快的弹起,再次落在地上时,却是一个大大小小的圆环,那圆环溅起的水又很快的滴落在那细细的草的叶上,草的根上。又很快落在凝结的土块之上,浸湿一大片的干土,那土灰色由灰变得更加深浓的色彩,黑又夹杂着一丝的暗灰色。
那只是雨的开始。
很快,这雨水,和着稀泥,向四周泛滥着,由远及近,再由近再及远。由山顶最先接触雨点的那个地方,向四周蔓延着,如同山洪般,一发而不可收拾,风中夹杂着雨中的花香,草香,树叶的淡淡的清香,混着一股泥石流,奔涌而下,向四周散开来去。
那山的顶端,此刻飞舞的,不是雨点,而是一片片的掺杂着雨丝的雪花,虽然只是铺了一层还不足一丈宽的雪花,由这层雪花堆积而成的一块小小的雪地,而那快小小的雪地也只是整座山小小的一脚。
雪地上的那些脚印,狼的格外的多,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手掌大般的长脚印如同模子般印在了那雪地上,很快,北方冷冽的风,夹杂着雪花,又很快把那些脚印碾平,看起来像是一片光滑的银色白布,其中根根点点的花纹,则是那枯枝落叶落下而未土地被吸收作为养分的残渣。
山脚下,并不算极为很冷,但那小雨如苏中却夹杂着一股微微寒意,带着北方的寒风,一同来了。
那种冷意,是刻骨的,是铭心的,那种由肌肤之感浸入骨子的寒意,让人难以忍受这种折磨,难免让人会惊颤,那是一种由外至内再到心的惊颤。
……
被这场雨所浇灭的,不仅仅是那被烈火所烧成的废墟。
还有……
这倒不如说是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怒火,那些失去了自己骨肉的人们。
但同时,给了少年思考的机会。
少年寄居在村长家的马棚后的柴房中,虽然简陋,但还是能够遮风挡雨,勉强的混过生活,至少没有连同着那些房屋被一同烧毁成了一座座的破烂废墟。
而众人,也只是暂时依靠用稻草来补齐那些房屋上的漏洞,而那些无可挽救的废墟的主人,只好寄居在他人的家中。
那泥土上仍还有淡淡的血痕,那些稚嫩的热血,并没有被这场雨完全冲走,还是留下了一丝展示他所存在过的痕迹。那些血和着泥,和着草香,和着雨水,流淌到哪下游的不远处的河里,或者,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化作了那里之物的养料。
他们或许已经忘记了昨夜的痛苦,或者说他们还并没有忘记,但是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的忘记了哪一滴血才是自己的孩子的,才是自己的。
这一切,都被这场雨冲得一干二净,但无法冲走的,在哪怕是泪,也讲永远无法冲走。
……
每个人,在这样寒冷的情况下,都不愿意出门,他们已0
但他们并不需要人为他们去指引,他们只是自己一人悲泣就罢了,或者与孩子相关的人。
他们已经淡忘那群“役者”的事了,他们也忘记了报仇,忘记了去恨他们了,他们没有力气去恨了。
每个人的眼,都是臃肿着。
他们没和少年说一句话,也不知该和少年说些什么话。
……
冷冽的风,吹得那木架所做的窗啪啪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继而放那群野兽进来,但事实,那窗子确实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孔,这毕竟不是什么崭新的东西,也是有些年代,况且平日村长是用来堆积柴草,自然不经常清理打扫,或者早早的被虫蛀空了木条的内部。
这窗子能够禁得起这风吹雨打,已是一种幸运,一种不幸中的万幸了。
屋内的正中见燃着干木柴,潮湿的泥土与冷冽的空气并不影响它的燃烧。却时不时“啪啪”作响,通过窗户溜进来的那些雨滴,滴落在那篝火上,却丝毫不见火势减弱,反而愈来愈旺,一发而不可收拾,却始终没有越出燃烧的范围。
这便是少年神火所用得奇妙之处了。
神火则是修习之人的霄法之一,把灵力集中于拇指和食指,借助灵力的摩擦燃烧出火焰。
而火焰,也就是神火,则为神火,天火,地火,人火。四大之火。领悟神火大道越加透彻,使用的则就越加熟练,并非灵力越高,神火使用的则就越加熟练。
而千古所使用的最高阶级之火——神火,使用得可谓火炉纯青之地步,即可控制活的大小,还可以控制火的燃烧范围,甚至可以控制火的纯度。纯度越高,越不容易熄灭。可想而知,那将是一种怎样的至高无上的境界。
少年此刻熟睡着,依靠在那只巨虎的后,倒睡得颇为香。那巨虎则也是睡着,依靠在篝火旁,背对着千古,手脚却蜷伏成一团,眼紧紧的闭着,毫无防备感。
一人一兽……
千古内心丹田的深处——
此时的千古,正在寻找人间大道,汲取着灵气,增长修为。
他思考着,想起那群“役者”,以及自己内心被骗的痛苦乃至面对那些“役者”的伦桑,那群“役者”对待生命的折磨,那至于千古内心无法抑制的痛苦。
一个古老而又悠远的声音传来——
“少年——”
“少年——”
如同在大山上呐喊般在少年的丹田内久久回荡,声音久久不见减退。
“少年——”
“你是谁?”少年总算憋出了着三个字,与那个无形的声音交流着。
“我是你的丹田——”
“那又怎样?”少年无可奈何的答了一句。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这是那个丹田内的声音,显得悠长。
“知道又如何?”少年显然觉得那丹田所回答是答非所问,完全没有意义。
“我送你八个字——”
“随心所欲,不逾矩——”
……
“随心所欲,不逾矩——”那个空渺而又悠远的声音仍在千古的脑海中回荡,在千古的丹田中回荡,久久不能消除。
那话在他的睡梦中困扰着他,肉体上的他虽两眼已闭合,但却毫无睡意。那声音,那画面,犹如一个梦般,在千古混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若隐若现的画面,使得千古异常的苦恼,烦躁。
知觉在睡梦中的千古,在身体上却没有任何感觉。
而此时身体挨着那篝火的千古,身体在略微的抖动,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排排细密的汗珠。
那紧皱的眉头,是整张脸显得格外的狰狞。
这倒不是因为那团篝火所导致少年感到炎热而流汗,而皱眉。
对于神火而言,与众不同之一处,则是不会对自己的主子,也就是施火者,造成影响与伤害,这毕竟是万火之王。若施法其它的火,稍有不慎,则会火灭人亡,也就是所谓的玩火自焚。
这猰霄大陆之上,炼得神火者,又有几人?况且千古所修成的,还是火之大界,所领悟的,乃是对于火而言,是最透彻,也是最顶端的。
别说一脸汗珠了,千古所施的神火,就算一滴汗水,也不可能是因为这神火所产生的,更是绝对不可能一脸汗水,因为这是万火之王,必然有过人之处。
那也只有是外界原因。
可此时的寒风冷冽,炎热,那倒不可能,倒确是可能因冷而产生的虚汗。
但身旁的那团篝火,还是有增温的作用的,而千古,此时所处的,就是一个不冷不热的环境罢了。
……
此时千古的丹田——
正在一点一滴的变化,原是那浩瀚的星空,却从无形无声之中,从那星辰中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火焰。
每一颗星辰,都在炸裂,裂出了一道道火焰颜色的口子,不!那不是火焰色的,而就是火焰!
那些星辰,仿佛随时都会迸裂!
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丹田内星辰里的那些火焰,犹如还未燃尽的木炭,黑色夹杂着火焰色,散发着光芒,那是一个个随时准备崩裂的火球。
丹田中的千古,正处于这千万火球的正中心,而千古此时,在丹田内却是生不如死的尖叫着,痛苦的咆哮着,那种被火焰灼烧之感。
那绝对不是神火,而是一种比神火强大很多的一种还未被探索的火焰,或者说,是只有一人所探索得到,可以触摸,而未告知世界。
每一个火球,开始炸裂——
由那些类似于火球的星辰,由表皮那曾火焰,开始慢慢的碎裂,向四周炸裂开来,而由那火球正中所崩裂出的,则是黑红分明色彩的不明物体。
那一个个的物体,如同有了灵气般,接二连三的向千古的方向砸来。
让千古在火焰中一次次的倒下。
本已经抗不过那火球表皮之处的星星点点是火焰,千古被烧得早已是衣衫褴褛,身体如同木炭般,被烧得面目全非,头发,早已被烧得无影无踪,连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物体,分不清哪里是眼,哪里是鼻子,连同嘴唇,眼珠……
千古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被腐蚀的双眼,他已什么也无法看清,只得在黑暗中摸索,可他那已经溶成一个球的手,不论触碰到哪里,都是那种焰火,那种焰火又很快遍布全身,痛苦,除了痛苦,就只剩下痛了。
他除了现在还能控制的知觉,其余,都与那些焰火融为一体,成了那群星辰燃烧的一部分。
焰火的燃烧仍在继续……
“啊——”千古的知觉咆哮着。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知觉,也在一点一点的腐蚀,被燃烧,他已经痛苦得难以忍受。
而现实中的肉体的他,极为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躺在了地上。
“随心所欲,不逾矩——”很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少年,你能做到的——”
声音仍在继续。
千古此刻,对于“生”这个词,和“知觉”这个词,已经毫无感觉。
而他听到了这两句话的时候,他的知觉,也只剩下那么渺小到难以形容的一点点。
他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这两个字,他没有任何的活着的希望。
“嘭——”
随心所欲,不逾矩!
随心所欲,不逾矩!
随心所欲,不逾矩!
……
整个丹田,已经炸裂开,变成了漆黑的一片。
“他终究还是——”那个声音留在了千古最后的脑海的记忆之中。
……
“快点儿,去拿抹布来——”
“滴答滴……”清晰的可以听见,那是挤抹布而落下水滴滴打在铁盆上的声音,或者有的落在了地上,未曾准确落在铁盆上。
“再来,小兰,去换水——”
“好——”
“王妈,没水了——”
“楞着干什么?快去烧啊——”
……
他只听见脚步穿梭奔忙的声音,嘈杂的说话声,和水滴答滴答滴落在铁盆上的声音。
很快,他又感受到自己的额头上,一块极为柔软舒适而又散发着热气的东西盖在了他的额头上。又不停的更换着。
脚步声,说话声,滴答滴答的水声仍在继续。
……
他醒了。
那是已经第三天的早上。
他很慢很慢是睁开了眼,几乎是用手遮挡着双眼而起身卧在床沿上。
他看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的雨,而升起的太阳所散发出的光芒,洒落在这间潮湿的屋子里。那阳光很明媚,很柔和。但对于他好几日未曾睁眼过的他而言,显得却格外的刺眼。
他扶着床沿,一点一点的扶着那床沿让双脚接触到了地板。
他又懒洋洋的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打了个哈欠,又满意的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那个黑红色的火焰模样的印记。向门口走去,准备去干自己所应该去干的事。
毕竟,在最后的那个紧要关头,他突破了,也就是他左脚已踏入阎王殿的门口,右脚还停留在人间的那一刻,注定的失败,却不经意间被他篡改,成了真正的成功的人。
而印记,则是拥有真正的人间火王之王,王中王的印记。
圣火!!!
……
“村长,那孩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