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风啸鸟唳。水府的一切皆如往常,安静,繁忙,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
萧凉的东院时不时传出低劣的咒骂和狂躁的疯人疯语。
门口的两个侍卫搓了搓双手,看着越发清凉的天气,想着换班的时候定要去临街孙二娘家的小酒馆美美的喝上一壶。
“老师傅,你说,咱家的大公子发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太爷怎就不想着找个大夫好好探查探查。”每日听到东院的声音都觉得脊背发凉。
右边年老的侍卫明显是老人了,听这新来的毛头小子的可怜之语,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你当真以为大少爷疯了?在我看来,整个水府,没有比大少爷在清醒的人了!”
新来的侍卫顿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老师傅,听您这意思,水府里面的道道,够深的啊~~”
老侍卫的虚荣心顿时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不说别的,单说这几日来咱府中神秘男子,就不什么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小侍卫明显对这件事成怀疑态度,“不是普通人,难道还是神仙不成?!”
老侍卫摇摇头不再说话,有些事,只有永远烂在肚子里,才能活命。
不是普通人?难不成,这水家真的和某些意料之外的人结成了同盟?!
墙沿上小小的身影以在了多时,由于将自身的气息调至到了最低,两个侍卫竟都未曾发现这个听墙角的小贼。
水家书房。
水益山毕恭毕敬的向在软塌上的白衣男子行了一礼,“今日,我是全然按照先生的说法来做的,未曾有一丝偏差。”
“你做的,很好。”那人着了一身白锦,周身绣满了精巧繁复的花纹,轻薄的斗笠将他的面庞包裹的严实,也只是在喝水的时候,透过缝隙,才能瞥见其白皙小巧的下巴。
他的声音煞是好听,犹如珠落玉盘般清脆动人。只这般动人的声音,也让水益山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再次作揖。“谢,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整个屋内,恐只有水老太爷还有些风骨,看了看自己这些毫无出息的子孙,不禁摇头感慨水家的没落。只得自己去丢这副老脸,“若先生这次得胜归去,还望先生能在那位面前好好说一下。毕竟,御水珠是我水家的东西。”
轻轻的放下茶杯,就好像这是件稀世的孤品,“水老太爷忘了么,若非水家办事不利,此时,还需我亲自来吗?”
老三水益山率先沉不住气,“可,可水大将军府确实灭了呀!”
“可人,也确实是从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的!”那人的纤细的手指开始在案上轻敲,给人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随即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语气瞬间柔和了下来,“猎物,入网了。”
话音刚落,果真听见了门外传来阵阵击打的声音,众人瞬间对这温声细语的白衣男子又生发了阵阵的恐惧。
男子并没有太在乎这些人的态度,反而在听到击打声后,举止上有了一丝迫不及待。率先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他们,着实有很久没有见面了!
突然出现的陷阱让嬴汐出现了一丝慌乱,水家何时会了这般复杂的阵法,简直,简直就是像特地为了她而布下的。
思索不及,一锁链突然向她冲来,顺着左膝生生划过。一个支撑不住,落下地来。
“汐儿,好久不见。”那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动人,细听之下还能听到丝丝的开心之意,似乎压根没看到嬴汐受伤的左膝。
这声音,好熟悉。嬴汐暮的抬起头来,这身白衣,比起当年,倒是华贵了不少。只是多了个遮挡容貌的斗笠,不过,这几年,他在阴阳家,看来是过得不错的。嬴汐拄着庚寒,勉强起身,嘴角多了丝无法言明的笑容,“的确是好久不见了,白术!(术:zhu)”
“我来,是接你回去的。”那人显然很高兴嬴汐还记得他,声音更加柔和起来。
“接我?!”嬴汐嗤笑了一声,手里的庚寒已经成了作战的状态,“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接我回去。可惜,不是你!”
“你还是这般固执。”白术对这样的答案似乎毫不意外,依旧用柔和的声音提醒着,“但你却忘记了一个事实。”
单手打起结印,周围泥土随声而动,竟团团将嬴汐包围,且各有棱角,皆是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你能这般潇洒的闯荡,是因为得到了我们的默认,却并不意味着,你摆脱了我们的牢笼。你应该只晓得,无论你再怎么挣扎,血液里的束缚,是你永远都挣脱不掉的。”
“我还没妄想过摆脱身上的束缚,我要做的,不过是在这牢笼里掌握拥有与你们对抗的能力!”嬴汐抬手,以迅雷之势将包围着她的土墙破了个窟窿,勉强用轻功逃脱。
水能克土,当年她便在白术的手上吃过不少亏,此时负伤,必是不能硬拼的。她记得离水家不远处便成河流,只要逃到那里,她便是安全的!!
白术自然看出了她的意图,双手结印,一条巨龙破土而出,朝嬴汐追去。
快到了,快到了!哪怕负伤,嬴汐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身后的异动让她明白此时情况的危险,不敢回头,零点一秒的犹豫都可能会让她在沦为阴阳家的傀儡,她,一定要逃走!
到了,是河岸!在嬴汐纵身而跳的刹那,土形巨龙忽的加快,直穿嬴汐右肩。
“啊!!”刺骨的疼痛让嬴汐越发的清醒,将庚寒换至左手,利用惯性像龙颈劈去,竟生生将巨龙劈了个粉碎。随即喷出一口鲜血,直直朝河里掉去。
而此时的水府也并不乐观,结印施法的白衣先生竟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让人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老太爷最是稳重,问了一句,“先生,可是要追?”
那人虽喷了口鲜血,却丝毫不见势弱。似乎刚刚他所受之伤不过是一场错觉,“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都用了,你们,还想怎么追?用你们的命吗?”
随即转身,这血腥味闻得让他难受,看来,他需要重新换件斗笠了,“放心,只要这水府还在,她就还会再回来!”
紫兰轩,门被突然打开。
一个浑身湿漉漉且满身散发着血腥味的人闯了进来。
有一名婢女率先认出了这浑身是伤的人,有些不可思议的唤了一声,“嬴姑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光。小小的身体终是承受不住,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