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轩,小小的身体躺在软榻之上,面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宛如一个白瓷娃娃,只需人们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韩非接到简讯匆匆赶到,大概是猜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几乎将府内所有的疗伤药全都打包带来了紫兰轩。果真,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若非卫庄兄及时,汐儿的右臂,恐怕已经废了。”嬴汐回来的时候,张良正在紫兰轩分阅案综。对这件事,倒是比韩非更了解一些。
那丫头当时浑身湿漉漉的,也如现在般脆弱到让人不敢轻易碰触,右肩那刺目的红只让人觉得发憷。哪怕是当时在丛林遇险时,也未见过她这般狼狈。
当软榻上那个命垂一线的身影和脑海中言笑晏晏的女子重合时,他由内心生出了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
他原以为,那人,是永远都不会受伤的。
他原以为,那人,是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韩非现在的整个脑袋都有些混乱,并未注意到张良对嬴汐称呼的改变。说到底,嬴汐受伤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他明知道水家有异;他明知道水家也许已经和一些不可名状的势力结成同盟;他明知道,水家比以往,已然危险了数倍。可是,他还是让她去了,丝毫没有顾忌过这人的安危。
紫女从屋外缓缓而至,看着这两位眉头紧锁的俏公子不禁莞尔,“这丫头的命保住了,两位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如此,一副,吊唁的模样。
两人皆因为紫女的话面色一囧,韩非率先转换过来情绪,“紫女姑娘可知,这丫头因何受的这般严重的伤。”
“是水家。”卫庄此时进了门来,大概是已然查到了事情发展始末,“据水府的人说,曾看到一土形巨龙由府内跃起,出府向北而去。不多时,竟具碎成沙,随风消散。”
嬴汐的伤,与这莫名出现的土龙有关系!
韩非凝眉,“不会,水家,不可能有这般厉害的人。”否则也不会多年来对姬无夜俯首称臣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张良率先猜出了其中险要。
卫庄接过话来,“这新郑,又来些有趣的人!”
紫女已斟满了一杯酒,递给韩非。
韩非接过酒水一饮而尽,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子房,看来今日,你要与我,去水家一趟了。”
他倒要看看,这场战争,针对的是他,还是嬴汐!
水府近几日邪门的很,先是来了位白衣神秘人,后来又突然出现了一条巨龙,近来,大公子的失心疯似乎又重了些许,正是忙的焦头烂额之际,没想到,九公子和张公子又到访了!
“九公子和张公子到访?!”水老太爷沉思了一会儿,起身朝窗边之人作揖到,“看来要劳烦先生先去一下内室了。”
那人如往常般,还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呵,他们今日便是为我而来,若是躲起来,岂非要错过太多趣事。”
他的声音清透如常,只是少了些温和,听起来只让人阵阵发寒。
自他们水家在选择和阴阳家联盟的时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的选择与立场了。水老太爷权衡了一下利弊,想着今日韩非前来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既然他们想要试探,就大大方方让他们试探就好了。反正此时,这位九公子,还动不了水家!
“九公子前来,有失远迎了!”虽然现在的韩非还不具备那么强的威胁性,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全面的好!
“水老太爷不必多礼,不知水府有贵客而贸然打扰,是韩非的不是!”韩非的目光已然被屋中之人吸引了目光。
听韩非提起屋内之人,水老太爷自然不能再掩饰什么,索性直言,“这位是白术先生,早年间对我们水家有恩。这几日,来我家小住几日。”
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微微涵身,“白术拜见九公子,张公子。”
韩非顿觉有趣,“先生认识我们?”
“听一个人,说过。”他说话极其缓慢,一字一句却都透露着丝丝杀气。
韩非却笃定他不会动手,或者说,水家不会让他动手!于是自顾自的说到,“欧,看来,我们与白术先生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朋友?”她与他,从不是朋友,那么,他们呢?“算是吧。”
“可惜今日我们的那位朋友不曾在场,否则,定然会很是热闹。”
那人已然走近,“热不热闹说不准,不过,一定会很有趣。”
“哈哈哈,白术先生说话还真是有趣。”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先生在秦国这些年过的如何?”
“还,”白术只吐了一字,便发现竟中了这位九公子的圈套!
来自秦国,那水府的陷阱,本就是针对嬴汐而下的了?!“想来是不错的,先生轻易不来韩国,一定要,好好玩闹一番,再行离去!”
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何阴谋!
“自然!”白衣男子因为刚刚被这位九公子套了话,而感到异常的不满!
想得到的消息已然得到了,韩非不再进行废话,而是奔向第二目标。“对了,我们这次前来是得了味奇药,知水府大公子常年生病,特地送来给大公子的。”凡事,总要有个由头的好!
大公子?!水老太爷皱了皱眉眉头,显然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扯到大公子身上了,“那种孽畜,哪是公子您牵挂的。”
韩非却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大公子早年的才子之名也是响彻韩国的,也不知何时竟生了癔症。我不过是惜才,水老太爷不要拒绝才好啊!”
“自,自然不会。”公子赐药,哪里由得他拒绝。
“奥,对了。自我游学后,就未曾再见过大公子。今日竟由此机会,便去探望探望吧。”
“公,公子!”水老太爷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孙儿以失疯多年,哪里,哪里还敢污了公子的眼!”
“哪里,即为才子,我,必不会嫌弃!”韩非笑着眯起双眼,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太爷,领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