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娴领着周嬷嬷和锦悦回了屋子里,一回屋就自顾自地坐在软塌上,并没有吩咐安排两人。
两人在楚婉娴面前站了许久,楚婉娴也只是忙自己的,并不管二人。
一刻钟过去了,周嬷嬷并没有什么反应,面无表情,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锦悦也是站在那,低头垂视,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两刻过去了,周嬷嬷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反观她一旁的锦悦,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时不时偷偷偷瞧楚婉娴几眼。
楚婉娴忙完手中的事,才看向二人。
“呀,你们还在呢,怎么还不下去安置。”
楚婉娴故作惊讶态,锦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看着楚婉娴,而旁边的周嬷嬷见此,给楚婉娴行了礼就下去了。
锦悦看到周嬷嬷都出了屋门才反应过来,立刻迅速行了礼,快步跟到周嬷嬷后面。
其实楚婉娴早就为二人准备了地方,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周嬷嬷。
但是二人是一起来的,总不能先让锦悦一个小丫头在周嬷嬷之前去住处安置,这不合规矩,也是很下周嬷嬷脸面的,所以楚婉娴将二人一起晾着。
同时,她还想看一下现在的锦悦和彼时有何不同。
上一世,锦悦是从庄子上选上来的,因为锦悦那二娘并没有被发现是有心人派来的,所以就一直在锦悦家里作威作福,最后竟是将锦悦母女二人送到了庄子上,自己独占了家里的地方。
彼时,楚婉娴是个不过问俗务的,给她派来什么人,她就用什么人,只是知道锦悦是庄子上来的,对于锦悦家里的事一概不知。
后来锦悦临终之际,才向楚婉娴说起家里生病母亲的事,求楚婉娴照顾一二。
楚婉娴这才知道,为什么同是丫鬟,锦悦却如此强势。她是被她那二娘逼迫的,她母亲是个柔弱的,被二娘欺负病了也不敢吭声。若是锦悦自己再不强势起来护着自己的母亲,那母女二人最后,怕是要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上一世,锦悦的死,皆是因为苏子婳。锦悦护着楚婉娴,绝大多数的时候都见不得苏子婳虚情假意,就时常当着楚婉娴的面顶撞苏子婳,楚婉娴又是个不怎么管自己丫鬟的,也就一笑而过。
虽然苏子婳多次让楚婉娴惩治锦悦,但是楚婉娴对身边的人一向宽厚,也就敷衍了事。
苏子婳为此事没少咬碎银牙,她也就是表面上以柔弱的气质闻名,实际上脾气十分不好。对于此事自然是忍不了的,就自己算计了锦悦,趁锦悦出府的时候,找人绑了她,并害她失了清白。
非完璧之自然不能再继续伺候楚婉娴,锦悦就想着带母亲回庄子上过活。谁曾想那污了锦悦清白的无赖,竟然找来了楚府,直接在众人面前说锦悦与自己有私情,又拿出锦悦的贴身里衣来证明。
如此,锦悦自然是活不了了,不说锦悦自己不堪受辱,想自我了断。就算是为了楚婉娴的名声,楚家人也不会让锦悦活在这世上。锦悦最后是服毒自尽,服毒之前,哭着跟楚婉娴讲诉了自己家的事,以及恳求楚婉娴照顾一下自己生病的母亲。那时,锦悦跟了楚婉娴也有些年头了,感情也很深厚,楚婉娴自然是一口答应。不过,锦悦的逝去对锦悦的母亲打击很大,没过多久,其母也随她一同去了。
楚婉娴本是不知道谁害得锦悦,在重生之前的梦里,才看到这一切都是出自苏子婳的手,对苏子婳的恨意更加之声。
所以,适才看到现在的锦悦,楚婉娴是有些惊喜和激动的。
品居苑东跨院来新人的气氛一比,楚婉柔的西跨院越发显得冷清。
连翘翻出自己唯一值钱的首饰,一个玉镯,反复思量,犹豫不决,是否真的要当了它。
连翘按照楚婉柔的梦,真的成功找到了楚婉柔的生母,她现在天天给人做着浆洗和缝缝补补的活计,日子过得十分惨淡。
连翘知道,如果她想让自己和楚婉柔绑定,自然是要有些实打实的看得见的恩情,才能让楚婉柔一直对她另眼相看。所以她才纠结是否要当了自己唯一值钱的玉镯,去就救济楚婉柔的生母。
至于楚婉柔的东西,在楚三夫人那都是登记造册的,要是缺少了什么,那连翘第一个就会被发卖出府,如果离了楚婉柔,连翘自然更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最后连翘心一横,就装起了那玉镯,揣在怀里,找了个理由,出府当了它,将银子送去了楚婉柔生母那里。却不知这一切都被跟着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了晚膳时分,楚婉娴领着锦书去了正院品事院。
楚老太爷用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楚婉娴自然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二人一同去了品事院的书房,临走前楚老太爷还叮嘱楚老夫人慢慢吃,不用管他们俩。
楚婉娴一进书房,就先开了口,“娴儿有错,请祖父责罚。”脸上却没有任何认错的态度。
楚老太爷被楚婉娴逗笑了,问道,“你何错之有啊?说与祖父听听。”
“娴儿其实并不知道昨日皇上会召见祖父,只不过是猜测罢了。”楚婉娴实打实地交待了。因为她知道,他祖父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全凭实力的。自己这点小伎俩,早就被楚老太爷看破却没道破,还不如自己主动招了呢。
楚老太爷笑而不语,示意楚婉娴接着说下去。
楚婉娴眼睛一转,像个小狐狸一样,犹豫着清了清嗓子。“但是我知道工部左侍郎贪墨一事是真,也知道皇上最近就会知晓也是真。昨天只不过是赌了一把,没曾想,歪打正着就赌对了。”
“还说是歪打正着赌对的?”楚老太爷看着站在底下的楚婉娴,眼里满是宠溺。
楚婉娴不甘不愿地撇了撇嘴,“好吧,确实是我有理有据猜的,有理有据,这总行了吧。”
楚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楚婉娴严肃了几分,就接着说了下去,“不瞒祖父,我除了拥有上一世的记忆,还知道上一世朝堂上那些大事的实际情况。”楚婉娴停了一下,观察楚老太爷的反应。
但是楚老太爷一听,立刻严肃了起来,“可是真的?”
楚婉娴点了点头,“确实是真的,重生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本朝中各个大事不为人知的实际情况。”
楚婉娴怕楚老太爷还是不信,就拿昨日的事作为事例,“就比如说这次,恒州暴雨冲垮黄河河堤的事,是密报,工部都是秘密呈给内阁的,我为何会知道呢?就是因为那场梦。”
楚婉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重生前,觉得自己看走马灯的那段,就用做梦来代替了。
楚老太爷本来也有几分相信,但是楚婉娴所说的事,确实都是事实,不禁更加相信楚婉娴的话。
“那依你之见,此次我该如何治水救灾。”楚老太爷已经差不多完全相信了楚婉娴,就开始问起了救灾之事,说话也严肃了许多。
“祖父自有办法啊,术业有专攻,娴儿又不通土木之事。”楚婉娴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楚老太爷心里却很是欣慰,有楚婉娴上一世的记忆,再加上对朝堂上的那些事的洞悉,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出门横着走也不怕什么。
但是楚老太爷就是担心楚婉娴有了这么多优势,人会得意忘本,什么都敢说敢做。所幸,楚婉娴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并没有口出妄言。
楚老太爷对此很是满意,伸出手摸了摸楚婉娴的头顶,以示亲近。
楚婉娴又酝酿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了出来。
“祖父,上一世,楚家因被卷入谋逆一事,满门抄斩,皆是因为娴儿认人不清,引狼入室。祖父,祖父,你会怪娴儿嘛?”
此话一问出口,楚婉娴顿觉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看着楚老太爷,等待着他的回答。
楚老太爷轻笑了一下,眼里的宠溺丝毫没有减少,“你所说的,我并没有经历,为何要怪你?”
楚婉娴听到此话,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震惊。她重生以来,一直以为,如果将前世的结果告诉了家人,家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怪她糊涂,却没曾想,不论是祖父祖母还是外祖母,没有一个人责怪过她,反倒是都来安慰她。
楚婉娴一想到这就异常感动,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上了眼眶。
楚老太爷最见不得小女孩哭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哄小孩子,他自己的亲女儿,他都没哄过,见楚婉娴泫然欲泣,立刻转移了话题。
“那你的梦里,可有知道,那操纵一切的幕后之人是谁吗?”
楚婉娴果然收起了眼泪,认真地回答了问题,“并没有明确表示。”接着又转头疑惑地看着楚老太爷,问道,“但是难道不是三皇子嘛?最后得了皇位的可是他,难道不是他做的这些?”
“三皇子如今才十三。”楚老太爷一句话就明示了楚婉娴,她所猜测的并不正确。
楚婉娴一下子愣在原地,是啊,自己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三皇子现在才十三岁,如何能从现在就开始布局十几年后的事。
就算三皇子早熟,早就想把太子党连根拔起,现在却也是没有这样的实力,去开始布局。就算有他的母家潘家相助,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如果不是三皇子,那又是谁呢?楚婉娴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