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娴的光辉事迹在破晓前传遍了皇宫内外,然而第一个知道的人,却不是太子,而是皇上。
夜深了,皇上并未就寝,仍在案前批阅奏章。满屋的蜡烛照得殿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赵好德手握拂尘,眯着眼睛,立在岸边伺候着。
突然有个小太监悄声走到外殿,赵好德眼睛虽小,但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太监进殿,瞧着皇上没有吩咐别事的意思,就倒退到了外殿。
那小太监附在赵好德耳边仔细说了栖凤宫的事情,随后就弓腰垂首等候吩咐。
赵好德眯着眼睛回头瞅了一样皇上仍在批阅奏折,并没有关注到这边。他思量了一下,还是摆手将小太监打发了。自己换了只手拿拂尘,快步走回内殿皇上旁边。
过了良久,皇上批阅完眼前的一摞奏折后,才低头拿起茶盏,那茶盏是赵好德适才亲自换过的,现下温度刚刚好。这温度刚好的热茶,令皇上心情好了点,眉头也展开了些,顺口问赵好德,“出了何事?”
别看赵好德眼睛小,还总是眯着,其实什么事都看得透亮的,他知道虽然如实说了会得罪楚婉娴以及皇后和太子,但是那些总归不是他的主子不是,所以他依旧一五一十的跟皇上详细地讲了,适才发生在栖凤宫中楚婉娴的丰功伟绩。
皇上听后,脸上却并无半点惊讶之色,只是淡定的换了根毛笔,边重新沾了朱批颜料,边道,“那孩子本非池中物,只是可惜了。”说罢便绝口不提后半句,专心看起批起奏章来。
赵好德弓着腰,抬头偷偷看了眼皇上的神色,以他多年和皇上相处的经验以及他对皇上的了解,发现皇上明显有些不悦。见此,赵好德立即低下头缩着脖子,反复思考,皇上到底为什么说可惜了,又在想皇上因何事由心情还好变得有些不悦。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虽然他们每日都形影不离的在皇帝们的身边伺候着,可能算是最了解皇上的人群了,可没有哪个皇帝会将所有的话都说与他们听,也不会明了地告诉他们自己为何有哪种情绪。
因此,这群大太监,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便是猜皇帝们的心思了。
各宫也陆陆续续知道了此事。
太子正忙于安排北境的事,听说楚婉娴只用短短的两个时辰就抓到了内鬼,也是着实惊讶了一番,并决定皇后醒来后定要问清楚,接着又去和身边的幕僚商量如何在皇上面前揭露北境的事。
潘德妃知道此事后,停了手中正敲着的木鱼,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宫女,“真是如此?说详细点。”潘德妃的声音依旧如平日那般平静又缓和,但是语速却比平日快了几分,表示出了她的惊讶。
那大宫女显然是习惯了潘德妃如此模样,不动声色地详细将了楚婉娴是如何杀鸡儆猴,察言观色,耐着性子迷惑敌人,最终将两个内鬼一并抓到了,送去了暗刑房。
潘德妃此时已经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大宫女一看潘德妃脸色不善,也立刻行了礼,快步走出这供奉佛祖和菩萨的礼佛间。
相比起潘德妃的恼怒,柳贵妃一听闻害纳兰皇后的内鬼抓到了,立刻双手合十,冲南边拜了拜,道了一句感谢上苍,老天有眼。
随后又想起纳兰皇后还在昏迷,就问起了纳兰皇后何时能苏醒的事。被告知并无关于此事的消息后,又开始担心起来。
柳贵妃平时是不窥探栖凤空的事的,但如今纳兰皇后昏迷,柳贵妃不得已才让人留意着栖凤宫的事。
楚婉娴大半夜让侍卫压红素红杏二人去永巷的暗刑房,一路上走的都还是宫里的主干道,所以就算柳贵妃的人不知道栖凤宫宫内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这架势,也知道去打听一番。
而楚婉娴并非没想到如此张扬会让众人知晓,而她就是故意的,她想告诉谋划此事的幕后之人,她楚婉娴就是破局之人,此举实为敲山震虎,明着下战书了。
而她的举动也成功的让顾昭容慌了起来,她是后宫嫔妃,并不能时时和宫外的张太傅联系,此时只剩急地在自己宫内团团转。
红素确实是顾昭容的人,还是顾昭容很久以前,刚入宫的时候,就收买下来的,当初并没想过红素会被分到栖凤宫,她只不过是想着,不论分到谁的宫女,终归是有个自己的眼线。
谁知那么多宫女,偏偏红素被分到了栖凤宫。那时候她还着实得意高兴了一番,此时却变成她的催命符。
顾昭容知道暗刑房的厉害,料到红素不可能撑太久,思量了一刻到底要不要杀人灭口。
最后还是决定尽早斩草除根,正当她收拾了些银两,刚要派人去杀人灭口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此时这么明目张胆的去贿赂人灭口,岂不是明摆地告诉那边,你就是害皇后之人?”
顾昭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糊涂,脱口就问,“那怎么办啊!难不成看红素将我说出?那我们都别活了!”
顾昭容其实并没有过人的胆色,她所熟悉并擅长的不过后宫内那一套,如何跟皇上矫情讨宠,如何矫揉造作罢了,碰到谋害皇后这样的大事,还是慌了神,失了往日的冷静和理智。
那人却依旧淡定,将一封信交给了她,“你派个自己的人,将这封信交给暗刑房的看守侍卫,自然会有人帮我们解决红素的。保准不会让红素吐出半个关于你我的字眼。”
顾昭容虽然眼里和脸上写满了疑惑,却知道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也就收了信,照做去了。
那人走到殿门口,抬头看着星象,暗道,楚婉娴?想破我的局?怎么可能!随后就拂袖回了殿内。
而这件事最后知道的,却是金贤妃,谁让金贤妃每日都早睡呢?她是第二起晨起后,用早膳的时候,才听说此事,当时就打了手中的精致的内贡瓷碗,碗里参着花瓣的白粥撒了一地,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分外刺眼。
“也不知是哪个废物搞出这件事!为何不将皇后那老毒妇一下子毒死?人都抓到了,那她过几日不是又生龙活虎了?还不是要跟本宫颐指气使的!”
金贤妃旁边的大宫女茹辛立刻上前收拾,又快速将地毯恢复原样,看样子是做惯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