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知道。”
李诸应了她一杯酒,低声道。
“可是……”星辰捧着笑脸,看向李诸。“我实在很好奇,三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京城来,又是为何呢?”
李诸笑而不语。
“好,让我猜猜。”
星辰道。
“可能是因为得了一些力量。而这些力量,在京城的势力足够强大,对么?”她昂起脸,满面骄傲的等着夸奖。
李诸嘴角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这个十妹,七窍玲珑的心思九转八弯的手段,他是听密保的人说过的。所以只是沉默,看着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星辰也未多注意他,继续道:
“我还知道一些,三哥有可能并不知道的事,而且这些事,与你想做的事情而言,还挺重要的。”
李诸捧起酒杯,一口饮尽。
“你可知道,我今日就算将你困死在这院中,也是不费挥毫力气的。”
星辰笑的颇有些傻味。
“一来,三哥向来与我交好,不会如此待我。二来……”她看了一眼李诸。“二来,我既然敢只身前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准备也没做的。三哥可明白?”
“三哥明白了。”李诸道:“我的十妹,再不是从前那个小丫头了。所以你,究竟想要怎么做?”
星辰一只手托着脸,一只手敲了敲面前的木质桌案。
“我什么都不要,只为一个人而已。”
她面容肃然,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双颊绯红,眼神却越发的清明。
“我喜欢上一个人,那妖婆亦喜欢,要么我死,要么她死!”
这话说出,饶是一直告诫自己要镇定的李诸也免不了面色一变,皱着眉打量星辰。只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仿佛猜得到他心中所想,星辰未置可否,只是继续道:“若有一天,三哥亦遇着了那样一个愿意以死相搏的人,便不会觉得我荒唐了。”
李诸尴尬的笑了笑,违心道:
“为情所困,亦是理所当然,三哥并没有觉得你荒唐。”
星辰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刚刚的话题:“刺杀,不行。军备,比不过。”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李诸,见他神色未变便知扰是他再怎么孤目自大,这点基础认知,还是有的。便继续道:“无论你所得到的力量来自哪里,强大到什么程度,摆在你面前的路,都不多。”
“第一,利用官员制衡之术,搅弄朝堂,短暂的将京城的边防驻兵派远,然后以兵力迅速压制内城和玉箫鸾殿,最初一个时辰,要么她死,要么事败人亡。”
她说完,扫了一眼李诸,暗自笑了笑,继续道:“只不过这条路,需得规划的万分精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且若不是不成功,内外城的所有人都要陪葬,从此你京中势力全无。”
“嗯……”她顿了一下。“我说的也不对。”
“三哥此次冒这么大的险亲身来京城,估计也未给自己留什么后路。所以此次,只能成功,且必须成功。”
李诸猛灌了一杯酒,大笑道:“就冲着十妹这句话,我也该敬你一杯。”
星辰非常头大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咬咬牙,又灌下一杯酒。麻着舌头,继续道:“这第二……便是让一个素来与那妖婆亲近的人去杀了她。”
李诸猛地站起,没过一会儿却又坐下。
“三哥也不瞒你,亲近之人,我们也不是没试过。”
星辰翻了个白眼。
“这亲近之人与亲近之人,差别还是很大的,况且,那妖婆毕竟是人不是神,她也有弱点,即使只能让她失神片刻,只要方法得当,亦能成功。”
听她这话,李诸的眼睛亮的简直可以射出光来。尽管他已经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了,但瞧向星辰的眼神里,还是满满的:你若能成,给你跪了都行!
对于这个结果,星辰心中比他还要高兴,只是人前做戏,她这控制情绪的能力比李诸要高上许多。只是伸手揉了揉眉角,低声道:“话已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星辰都与三哥说了,只是是否……便要看三哥的决断了。”
李诸咳嗦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估计着也顺便平一下心情,举杯又是一敬:“十妹心思,三哥明了,只是此事事关重要,三哥这里少虽少却也牵连着千条人命,你容三哥思虑一些日子,可否?”
他这话说的诚恳,星辰心中明白,但她不明白,说话就说话,咋又要喝酒。
无奈,还要装出一副明了事理的模样,起身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然后,闷不啃声便向面前的桌案歪了过去。
其实,她觉得自己还没醉,只是……这身体醉了,她控制不住而已。
第二十六章:她没醉,虽然不能走正步,但她知道,她没醉
对,就是这样,她没醉,虽然身子歪向了桌案,但是她知道,她没醉,甚至还知道头磕着桌案之前,得先用手挡一挡。
徐连城被叫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星辰枕着胳膊睡在桌案上的模样。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三公子。
“这……”
李诸扶额。
“我也不知道,大概真是我府中酒太烈了吧,你且将她好生送回去,她府中有什么动静也都留意着。”
“遵命。”
徐连城行了一个军礼,便抚着星辰的一只胳膊将人架了出去。
全程星辰陷入沉睡,甚至连一句迷迷糊糊的梦话也不曾有,倒是一个酒品非常好的人。徐连城叫来一个副将两人一左一右,将星辰驾到了马车上。
然后自己留在马车里,防止她磕着碰着。
为了乔装,此刻的十公主脸上糊成一团,简直,不忍直视。原本就涂红了的双颊,此刻因为醉酒更是红彤彤一片,咋一看,倒像是戏台上演红脸的关羽。
徐连城笑了笑,用手搁在她的脑袋下面,好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谁承想,他这刚准备闭目养神,却听到一句妮妮喃喃的话。
“我喜欢你。”
喜欢谁,徐连城几乎出了一身的冷汗,然后想到她这是醉了,下意识的缓了口气,听到躺在木隔板上的星辰,继续道:“我想跟你走……”
额……
嗯,应该公主在醉酒时,想到了心上人吧。
徐连城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这问嘴里说着喜欢的人,连眼都没睁开,只是一个劲的说着梦话。
原来,不是酒品好啊。
不知为何,徐连城忍不住笑了笑,吩咐外面将马车赶的更平缓一些,自己则将手伸的老长,然后背靠着轿内另一边墙,闭目。
回城的路,走的要舒服很多,毕竟很多眼睛早先便被除了,剩下的一些,反正是回来也不必太过忌讳。
二人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少年眉目舒朗,虽穿着层叠的长袖服,却有一种不同于一般男宠的雅洁气质。徐连城甩了甩被枕的发麻的手,跳下马车上前问道:“不知少年郎是哪个院子的?”
风眠和煦一笑。
“公主昨日与我约了喝茶,可今日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直接去她院内找她了……”
他这话,徐连城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正在考虑要怎么悄无声息的将这少年扔出府,少年却盯着他浅笑,笑意温暖,让他忍不住有些愧疚。
“校尉放心,我与公主之间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个哦。”
说完话,他又笑了一声,与前些浅淡笑容不同,这笑透着无可言说的暧昧。说完,他看向轿子,有些奇怪的问道:“只是……这人……怎么还不下来?”
徐连城咽了口唾沫,诚实道:“她……醉了。”
风眠一直挂在脸上的和煦笑容突然凝了一下,然后似乎有些惊讶。“买醉?”
徐连城未再答话,只是将少年一起拉着与他们一行人一同去了公主院中。
回到院落自是一阵儿的忙活,铃春非常有眼力劲儿的为星辰换了干净舒适的衣服,又将她脸上的红晕擦了干净,这才出门禀告。
“回禀校尉大人,詹事大人,奴已经为公主收拾好了,此刻她已睡下了。”
听到她话中的詹事大人,徐连城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少年原是府中颇为受公主宠爱的男宠,第一天进门就被破格提升为府内内官,这样的待遇之前可从未有过。
他也不是什么不通男女之事的少年郎,当下便明白,简单的打了招呼,便出了公主院落。
风眠原地站了许久,回过神来,铃春正拿眼瞧着他,等着他下一步的决定。
倒也是个稳重的丫头,他看了一眼铃春,吩咐她去抓一些醒酒舒胃的草药熬着,熬好了便端进来给他。
铃春点头退下,他这才缓缓进屋。
女子睡在床上,眼睛却睁的贼圆,正专心致志的盯着他进门的身影。然后道:“你来啦。”
“我来了。”虽不解其意,风眠还是应和道。
“你坐下。”
风眠依旧乖乖寻了一个椅子,坐下。
“你真好看。”星辰眯着眼睛,笑的像个打瞌睡的喵咪。
风眠却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皱眉。他这脸上的浅淡遮容,没有一丝的变化,而就现在这张脸,他也清楚,不丑,但绝对不好看。
所以他问:“我是谁?”
星辰咧着嘴笑,用手点了点他的方向。“你……就是你啊。”
“我叫什么?”风眠不依不饶。
“嘻嘻,你叫不染啊,你怎么忘了啊,好笨哦。”
心中顿时明了,这公主,眼睛睁的是大,却十足十是个睁眼瞎。
风眠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将这个睁眼瞎的手收回被窝,然后便顺势坐在了床边,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
平日里总爱带着一张假面,又总是走走回回的,就算是静坐喝茶也总爱说些什么,他倒是没一次,可以这么安安静静、仔仔细细的看过她。
是当年那人么?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别动,痒!”
星辰反手一拍,将他的手打出一条红印子来。
风眠龇着牙看她,醉是醉了,这劲儿……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