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当真这般说?”
沈箫从李查德这边出来,回府后并没有急着去见亲娘沈夫人,而是选择主院前月牙门附近的小竹林,等着自家亲妹子沈静茹。那是从主院出来,沈静茹回她那茹馨苑的必经之路。而沈箫,自从年满十岁,便从后宅搬了出来,住在前院。每天除了晨昏定省,多数时间很少进后宅。以至于沈静茹乍然见到自家亲大哥,多数有些意外。
更让沈静茹意外的是,自家大哥拐道跟她回了茹馨苑,喝了一杯清茶后,跟她所说的那番话。
沈静茹对李查德印象还停留在端午那日,匆匆见礼,并未怎么交谈上。最多也就是知道这人出身庄户人家,年纪并不大时便考中了秀才,外带这一次又十分好运地拿下了解元。沈静茹虽说有些不谙世事,却也知道科举并非易事,更何况家境普通的庄户人家。
但这并不代表着沈静茹就愿意跟李查德有牵扯,尤其还跟沈萱有所牵扯。
所以在听到自家大哥将整件事,尤其李查德那态度告诉沈静茹后,那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有明显的怒意,更有说不明道不白的莫名悸动。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还是那句话,这世间没有几个女人,哪怕再贤良淑德,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李查德托沈箫所转告的那番话,杀伤力,呃,诱惑力真心不小。
要说,沈静茹对那位从小定下娃娃亲的表哥何彦昌有多喜欢,甚至爱恋,其实也没多少。只不过从小长辈都在那里说,静儿啊,那是你未来的夫君。谎话说了一百遍,一千遍后,说谎之人都可能相信那是事实,更何况一个半大的奶娃娃。
要说出身权贵世家的何彦昌,有多坏,其实也没有。那些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抽的毛病,一样都没沾染。只不过被家里的老太太给宠坏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活脱脱的一个宝哥哥。再一个贪玩了一些,至于好美色,人之常情。世人皆好美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比起沈静茹,沈萱无疑要更漂亮些,最主要的一点沈萱妹子更懂得如何打扮,凸显自身优势。
之前目标还是何家这位表少爷时,沈萱可没在乎是不是她那嫡出妹妹从小定下的未婚夫,在沈萱看来,当初定下亲事时只说是沈阁老府娘家的闺女,只不过年龄上沈静茹最合适罢了。
之后会转移目标,也是因为沈萱发现这位何家表少爷,除了家世不错,脸也长得还行外,就是一白铜元宝,废材一个。固然可以蒙祖茔,问题长辈总有老去的一天,到时只怕只能当个普通地主老财了,除非子孙能争气。
这当然并非主要原因,沈萱若不是无意间发现何家那位表少爷是真好美色,已经有了不止一个暖床丫鬟,只怕还在为成功将何彦昌迷得晕头转向,非她不娶,最主要成功落下了她那嫡出妹子,还有嫡母那脸面而沾沾自喜。
现在嘛,见识过了嫡母那杀伐决断的一面,意识到真若抢了何家那位表少爷,只怕自己弄不好会丢了小命,尤其又让她发现年轻富有才华的李查德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沈萱已经意识到自己庶出的身份,哪怕也算是沈阁老的孙女儿,亲事上绝对不好跟府里那几个嫡出姐妹相比的。尤其那位何家表少爷,再不济也是侯府嫡出的少爷。她这么个小小庶女,只怕也只能给人当妾。但那位现在已经是解元的李茂才,就不一样了。
若当真能嫁过去,那便是下嫁。而沈府这头,多多少少会拉扯一把自家孙女婿。如此一来……
沈萱想得很明白,甚至不惜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借着送年礼的机会,暗搓搓的夹带上那封信。
而现在,本就不笨的沈静茹,自然也在转念思忖间想通了一些事。但想通,并不代表着沈静茹就会信李查德能做到他所说的,会愿意将自己个儿的终身幸福就这么托给李查德这个满打满算也就只是见过两三次的陌生人。即便瞧着架势,自家大哥似乎对那人印象并不差,哪怕也隐隐意识到李查德跟何彦昌相比,优势不少。
“静儿,其实做为男人,大哥也不大信他真能做到。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或许现在尚未飞黄腾达时做得到,将来……”沈箫不仅冷笑,顿了顿继续道,“将来之事,谁又说得清?只不过,只要沈家尚在,他若还想在官场混,谅他也不敢宠妾灭妻!”
“大哥……”一瞬间,沈静茹只觉着鼻子有点酸酸的,不禁让她想起那日端午佳节自家大哥在回府的马车上,跟她说的那番话。
“大哥,娘可知道这事?”过了许久,沈静茹才轻声问道。
“今个儿我还不曾跟娘请安。但节礼这事儿娘是知道的。”沈箫笑道,“那只本该给你的玉壶就在娘那边。”
提到了玉壶,自然会联系到那张条子上所书写的“锦州挚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沈静茹那白皙的小脸儿瞬间有些微红。
一向厚道的沈箫见此,原本还想逗一下自家亲妹子,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也亏得沈箫忍住了,要不然沈静茹还真不能保证不恼羞成怒。
“大哥……”
“嗯?”
“我……想见他一面。”沈静茹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好,我找个时间,安排一下。”沈箫并没有多犹豫,甚至因为能够明白自家亲妹子的一些小心思,再者也没觉着私下里这般偷偷接触有什么大问题,便同意了。不过沈箫在做安排前,到底没敢越过自家亲娘沈夫人去。
是以,沈夫人没多过久也知道了这事儿。
“箫儿,你觉着这人如何?”这一次还未过完年便匆匆离开京城,回到了淞南县这边,沈夫人实际上还没来得及处理一些事儿。但沈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儿,沈夫人并非全然不知,甚至可以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