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府新人觐见......”随着圣后旁侧一年长太监高声一起,册妃大典便开始了。
选上的人南竹会送她去敬天殿拜礼,选不上的便自然而然回自己府上了。
这首位是平定伏奴的功臣,长冶武君东门楚怀三女东门宣,举止端庄,颇有闺中无杂的气质,圣后自然是要收下的,一个示意,就叫南竹差人送她去了敬天殿。
今日是王上册妃,且不说介尤未按时至此,新人的模样,介尤连正眼都没看。
“母后做主便是了。”圣后眼含无奈,又看了眼低头看名册的介尤,便没再说什么,毕竟她做主做惯了,只当介尤的事一如既往任自己安排就妥了。
中宫武君的女儿因礼貌得体,读得九朝信女辞也入了圣后的眼,下宫文君的三女儿虽长相清秀,但这举止之间颇显轻浮之意,圣后便没怎么在意,这种人是万万不得留在宫里的。
选了半晌,家世显赫且劳苦功高的臣女多数都选了去,当然也有家境不太显赫的人凭本事留了下来。若薇被领去敬天殿的时候朝尹儿笑了笑,便梨花带雨的跟着走了。
轮到尹儿了,她双手端着也走了上去,没料这石阶有些高,她竟摔倒在那里。
“石阶,无语!”她嘴里嘟囔着看了看周围,什么宫人选秀的新人都在捂着嘴笑。
气不过,她扑了扑身上的土,迅速站了起来。
“尹儿见过圣后,见过王上。”
“玉华殿的石阶倒是难为你了,哀家是不是该差人扶着你上来?”圣后语气里明显是在嘲讽和挑衅。
“那尹儿就多谢圣后了,不过现下尹儿没有叫人扶着的道理。”
“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九朝后宫最忌讳口舌是非,你且下去吧!”
忽地介尤站了起来。“慢着!她留下。”
选秀的新人介尤是正眼都没瞧过,到了她这里,他便坐不住了,眼里闪过一丝之前没有过的明光,但圣后明显是怒了。
“母后,此前新人均是母后替儿臣做了主,尹儿便叫儿臣做主便是了。”
圣后仿若坐不住了,这要在众人面前动辄生气失礼也是有损颜面,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大概是想自己生的这儿子,除了战场上有点本事其他的事貌似都是自己在做主,当然这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
见尹儿去了敬天殿,介尤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浅笑,踏实地坐了下来。
申时三刻时,册礼结束了,圣后乘着轿撵回了佩恩宫。
一落轿,圣后轻轻抚着额头,用力在揉,脸上带着些憔悴之意,连忙叫南竹快些扶她休息上片刻。
“圣后近日劳心劳力,圣体怕是无可安恙,您该好好休息了。”
介尤总是借口忙于朝政,册妃礼的事他是全然不管,心里眼里就只有个揽月宫,圣后觉得介尤还年轻,不知前朝后宫的干系,如若叫这些妃子让他吃些苦头,想必他也不会再置身事外。
“罢了罢了,叫他的后宫去管着,哀家实在是老了,介儿也管不来。”
说罢,她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深夜,九朝国人虽是变多了些,然而各宫灯火盏亮,无声动静,许是在等待着介尤。恤民殿也不例外的燃着灯盏,人却未眠。
“属下听闻尹儿姑娘封了正五品尹妃,圣后体恤选秀新人,今日所立皆是从五品往上的位子,也不至新人的熬位时间过久,正五品于位央,也不算太低。”宇卓在伏案前站着说道。
“只要她在本王身边,本王自会给她想要的一切。”圣后做事向来面面俱到,即使顺心而事,无论这人她待不待见,也免不了最终把介尤的感受考虑进去。
玉华殿的管事监不时便会到恤民殿,今晚妃嫔满宫,介尤是该翻翻那个宫的牌子,那知他想都没想,来了一句
“叫他不必来了,本王去揽月宫。”他从案椅上慢慢起来,拿起杯子摇了摇,想在决定什么,又在之前犹豫了一番,但没想多久就出去了。
揽月宫的宫门虚掩着,然而灯已经熄了,介尤在门外站了许久。
“王上!柯儿知道王上一定会来,可是,尹儿已经睡了。”她端着水盆,有些欣喜的说道。
“嘘......”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柯儿,别捣乱了,我已经很累了。”她下了床朝门走去。
“今日还是不理会本王了吗?”他忽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放手啊你!”惊讶之余用力挣脱了一番将他推开了,他怔怔的站在那。
背过身,心里又深觉一丝愧意,如今九朝后宫的人多了,自己也不是不会体谅他,只是这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应该去别的宫里。朱罗锦绣,玉簪插发,有多少温软床榻等他安趟,他却偏偏又来了这里,一如既往误以为她还在为昭音的事误会她,带着对她明明就不需要有的愧意,又来到了这,她心想怎么会有像他这样“该死的”傻子。
不上片刻的时间,从身后传来他重重的几声咳,她慌忙的转过身,之见他捂着胸口,快要倒在地上。
她慌了神,千千万万个想法从心里一瞬驰过,是不是自己把他气出了病,时不时自己刚没理他,他......她连忙扶着他,嘴里只一个劲的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那知他反手一拽,又将她揽进怀里。
“好啊你!你骗我。”本是想要狠狠的气上一番,但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像泛着层层的波澜,微微一笑,温眸藏光,怎么能生气的起来,她又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如此这般,今夜,这身体算是软软的妥协了。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在他坐拥佳丽却仍旧想着这里的时候,推开他,至少今晚,她没有。
即已成妻,便行其礼。次日往佩恩宫请安的礼数是自然少不得的。
这不,柯儿早早拿来了请安服饰放在床边,尹儿赖在床上,迷迷糊糊叫柯儿再等些时间。柯儿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说道,说今晨看她睡的很香,介尤就吩咐他们不许吵醒她,自己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他走了?”昨晚不知怎的身体像被锤打了一般,今晨一起,这浑身就酸痛的要死,她锤了锤背,慢慢从床榻上醒起来,伸了伸手,刚掀开被子,骤然像看见了什么一般,大惊失色,脸上又闪过一丝淡淡的羞怯之色。
“你是当真不知昨晚发生什么了?”
大脑迅速翻转到昨夜。从挣扎,反抗,妥协的一晚,漫长一晚,记不清发生什么,但这两耳一瞬间就是有些灼热的烧烫。
“不许看了不许看了。”她跑过去遮住了床褥上如淡淡泼墨画状的血迹。
一时没能控制住,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做了件违心的事,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羞涩感,但凭记忆感触到的他的呼吸和温热,又忽然有无尽地温暖袭来。
“你看......”她一本正经又满怀幻意的把床褥上血迹的颜色比成很像罂粟刚开花的颜色,鲜红却不惹眼,这明涩的星点很像她很久以前在南墟见到过的遍野的幼罂。
但罂粟是死亡之花,柯儿这傻瓜是有多喜欢罂粟她还未知。“罂粟是上瘾之花啊!很多时候,柯儿总觉得王上像对你着了魔一样......”她若有所思,没见她这么认真的说过话。
后宫胭脂粉黛呈王欢,蓄意潜暖潘君侧,有人因家世显赫进宫,为了君臣合心联姻,有些长相倾城却身在寒舍的女子被选上进宫,更是觉得祖坟上冒了青烟,但这些在介尤眼里,不过是身在其位便守其律的禁锢,他守住九朝不能为自己而活,但有个人打破了,就是因为在伏水河边的那晚,一条救命之恩还到了现在。
作为宫妃如今少不了去应付自己不想应付的局面,她祝福柯儿不要把她那个形象的比喻说给任何人听,到。佩恩宫外,轿夫显出些疲态,看来新妃们怕都侯了些时辰。
“各位主子久等了。”南竹笑意满盈的说道。
“今日圣后身体抱恙,主子们先至正殿喝些茶水,不久可以先行离开。”
说罢,南竹进了里殿,许是去拿些水果和糕点了来。
这凝露糕是佩恩宫独治的糕点,以加了清晨露水得名,也是九朝国难得的珍贵糕点。
“小主们先食用些。今日早到请安者奴婢都会回了圣后。”
正殿下坐着的新妃异口同声的喊到“谢姑姑体恤。”
“揽月宫尹妃可到了?”南竹打量着周围问道。
“揽月宫尹妃可到了?”喊了几遍都没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