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相信一个盗匪的辩白么?”
“可……”
“回答我。”
罗摩于尧没吭声。
“他现在就是这个没法翻身的‘盗匪’。”
“但皇帝可以。”
罗摩于尧摇摇头:“父皇……”
“是皇帝就行。没什么老幼新旧之分。”楚月寒加重了前半句话。
罗摩于尧满脸震惊。
“而现在是他自己翻案。倘或情急之下用了些手段,最后恰巧又功亏一篑……”
罗摩于尧听得一阵心惊:“所以——你要本王——”
“对。”
“若真到了这一步,即便二殿下登了大位也帮不了他了。”
“今夜之事,大皇子早晚知道。”
罗摩于尧点点头,顿了顿,道:“照此说来,哥哥该放下心才对。”
“错!对他来说这里面未知太多,太冒险了”楚月寒微微喘息。
“楚先生言之有理。”
罗摩于尧端来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他一口:“待本王登了基,便可为哥哥翻案。过后,再策划禅位。如此既合情合理,又名正言顺。而这期间又恰好让哥哥熟悉国事。”
“妙!真是妙!”
楚月寒浅浅蹙眉:“我就怕大皇子心急。”
“要不同他明说?”
“不行!”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罗摩于尧回头望去。
萧尺素。
“小楚,感觉怎么样?”萧尺素满眼关切,“铃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萧盟主,适才——”
萧尺素微微一笑:“大皇子找人到处传歌谣,贴条子,明显就表示他很急。你现在和他挑明,就等于是直接和他说‘我先做皇帝,完事儿再让给你。’,二殿下,你确定不是在和萧某开玩笑?”
“可我和母后是不一样的!”罗摩于尧急道。
萧尺素和楚月寒用同样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看我信吗”几个大字。
罗摩于尧急得青筋暴露:“我真的……”
萧尺素笑眯眯道:“大皇子一定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你。”
“这完全可以解读成你在挑衅!”楚月寒接了一句。
萧尺素点点头:“你以往都是和皇后拗着干,突然之间像换了个人一样……嘿,你还真把你母后当成‘傻后’了?”
“本王……”
“‘慢慢被感化’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你要现在贸贸然做了什么举动,只会两头没着落。”萧尺素捋着鬓发。
“萧盟主的意思是——我需要当心哥哥操之过急,同时还得假装慢慢和母后统一了阵线?”
萧尺素耸耸肩:“那是你的事哦!我们可管不着。是吧,小楚?”
“诸葛姑娘。”门口传来侍女的问安声。
当诸葛花铃端着食盘进来的一瞬间,目光一下子躲闪起来。
而萧尺素想到这一切的开端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玩笑,也免不了有些尴尬。
“萧大哥……”
萧尺素冷下脸来,故意半侧过身子。
“我……”
“你便饶她这一回吧。”他敏感地捕捉到诸葛花铃的局促不安。
萧尺素还是阴沉着脸:“你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了,你知道么?”
“罢了。”他站起来,一拂袖,“你好自为之。”说罢,黑着脸走了。
罗摩于尧随即也退了出去。
“小楚。我……你不该为我顶包的。”
楚月寒轻轻叹了口气,眼睛望着床帐顶:“让你挨上两百鞭么?恐怕得毙命当场吧?”
说罢,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红宝石般的眸子里溢满柔软。
诸葛花铃的负罪感更加重了,不由地握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你之前还会同我生气呢,现在却……”
“我不过就是皮肉疼疼罢了。”楚月寒笑道,“练武之人,抗揍。”
诸葛花铃讷讷地取过自己带来的小罐子:“这是给你的。”
楚月寒的眼睛里闪过暖和的颜色。
诸葛花铃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脖子:馨香的雪发,微微的体温给她带来一种不可描述的微妙体验;楚月寒浅阖着眼帘,也悄悄地贪婪地感受她的体香。甚至好想偷偷地亲她一口……
“你尝尝。”诸葛花铃照料他坐起来以后,将小罐子递了过去。
楚月寒一勺一勺很认真地喝着她煮的水。
在这空挡,诸葛花铃终于有事情可以缓解尴尬了——在扶他起来的过程中,她看到了一块特别眼熟的玉佩!
她仔细打量着这块玉。
“这——有点像是——我的?”她嘟囔道。
楚月寒闻声抬起头来。
“你说它么?”他很爱惜地拿起这块玉,大拇指轻轻抚摸玉面,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你还记得它。”
“真的是我的?!”诸葛花铃愕然,“怎么会在你这里?!”
“它把我保护的挺好的。替我挡了很多灾。”楚月寒每多说一个字,那复杂的情绪便深一分。
“我……送给你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看着汤面上自己的小小的倒影。
“这块玉可以培本固元,对身体很有好处。你现在受了伤,一定要时常佩戴在身。”
“好。”
诸葛花铃其实就是没话找话。连这个时候楚月寒都一定要把这块玉搁在自己枕头边,可见平时一定随身携带,极为珍视。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将这东西送给他的?为什么要送给他?
诸葛花铃却发现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缄默许久,突然一字一顿问道:“你是怎么和我师父认识的?”
“因为寻药。”
“药?什么药?”
“神药。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后来你寻到了么?”
“没有。”
“我就知道没有!怎么可能有这种药呢~然后,你就加入了至尊城?”
楚月寒一愣:“什么?”
可他随即反应过来:“对。”
“为什么要加入至尊城?”
“为什么?”
楚月寒又沉默了片刻。眼下总不能说那时是随口胡诌的一句“是你侍卫”之类的话吧?
“无处可去。”
“但你和萧大哥走得好像也很近。”
“对。”他意识到不能再任由她这么无厘头的拼命问下去,便反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总觉得——我们认识。”
“但是你说是因为无处可去才投奔了我师父,而且又和萧大哥交情不错……那我不应该对你那么陌生。我更不可能一次都没见过你!”
“也许你没在意。”楚月寒的目光闪烁。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方便一下子告诉诸葛花铃全部。
“我不常在他们身边。”
“不常在么……”诸葛花铃低低重复了一遍。
“你去过草原么?”
“去过。”
诸葛花铃眼睛一亮,突然道:“那,那你知道有个叫死城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