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光芒自那双银白色的骑士靴脚下踩着的焦土中升起,靴子的主人将手中的骑士枪狠狠地刺入了脚下的土地,苍白到连皮肤下的血管都格外分明的脸上还淌着一小股猩红的血。
他已经有预感了,他就快撑不住了。
他抬起那只还紧紧握着那面已经破了一半的盾的胳膊,擦了擦那股迷了眼的血,他的身后,一片银光。
男人知道,那是同伴们的亡魂聚集在一起发出的光。
他喘着粗气,转头向四周望了望除了他再无一人的土地,蓦地红了眼眶。他看着前方敌人血红色的军旗,哆嗦着手将头盔上嵌着的徽章摘了下来。徽章上,两把利刃交叉呈十字状,绿色的藤叶交缠在利刃的底部。徽章的寓意是和平,可在这片血流成河的战场面前,这句和平,却又显得那么突兀,和讽刺。
靴子的主人将那枚徽章抵到额头上,闭着眼,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
风声愈劲,那些被糅合在一起的亡魂飘在他的背后,疯狂地尖叫着。
那是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语言,那是一个忠诚的骑士在濒死之际吟唱的对故国和故乡的古老歌谣,是对和平的渴望与向往。
突然,他抬起了头,脸上却是一片被泪水模糊了的狰狞。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上帝!耿正直言,宁死不诳!保护弱者,无怪天理!”
“忠诚——信仰——荣耀——勇气!”
他面对着对面漆黑一片的世界高喊着,浑然忘我,他身后的亡魂也学着他的样子叫着,天地茫茫,血色也被盖在了这慷慨激昂的喊声中。
“嗤——”利刃穿过血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男人突然停止了叫喊,猛地张大的瞳孔定格在了此刻。他张大的嘴巴和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有喜感,可没人笑得出来。
他的姿势仍和最初一样,半仰着头望着天空,玻璃珠般的蓝色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雾,然后变得黯淡无光。
他倒下了。
可他的嘴角却挂上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异常灿烂。
他身后那个刺死了他的敌方士兵颇为嫌弃地将手中的细剑抽了出来,嗤笑一声,“嘁,废物!”
焦土之上,一片凄惨,全然看不到希望的光芒。
“不错呀!”一个穿着金靴的男人从后头伸出了手,颇为赞赏地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士兵的脸上因为激动还泛着红光,慌忙放下了剑,板板正正地站在金靴男人的面前立了个军礼,“是!骑士长!”
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似的,他放下手中的细剑,小心翼翼地将腰间挂着的袋子解开,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金靴男人的面前,“报告骑士长!这是今天斩杀的和平骑士团的敌军!请过目!”
终究少年心性,士兵此时就如同一个忙着向大人炫耀着今天丰硕战果的孩子,高昂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和对敌人的嗤之以鼻,十分迫切地想得到金靴男人的几句夸赞。
那可是骑士长!伟大的、令人尊敬的骑士长!哪怕只是得到他的一句夸赞,对于一个见习骑士来说,那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金靴男人扯开了布袋,看着布袋里数不过来的徽章,眸底的光芒闪了闪。
“好!非常好!”他道。
士兵羞涩地想挠挠头,刚抬起手太却想起还戴着头盔,然后又将手放了下去,又是十分小心翼翼地将布袋收了回来,在上面打了一个死死的绳扣。
“嗤——”“咣当——”
一把泛着银光的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士兵的心脏,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士兵和金靴男人的一脸。士兵茫然地看着尊敬的骑士长,手中的布袋还没来得及系上最后一道,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刚刚沾过了那个银白色靴子的男人的血地上,布袋中的几十枚徽章突然就撒了出来。
“骑、骑士长?”他喃喃道。
“士兵,你很棒!你真的很棒!”金靴男人笑盈盈地看着面前足足矮了他一个头的少年,“只是这军功,谁不想要哇……”
金靴男人慢条斯理地将细剑从士兵的胸膛中抽了出来,扶着士兵快要倒下的身体,摸了摸他的脖颈。
在明显感觉到还有细微的跳动之时,他怜惜地叹了口气,然后将那把刚刚从士兵身体抽出来的细剑,又一次狠狠地刺进了缺了一块甲胄的心脏处。
“嘁,废物。”
荒城之中,古堡的最高处中,一抹深蓝怀抱着一本破了角的羊皮书飘过了窗子。他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此刻正十分认真的用一根极黑极大的羽毛在羊皮书上书写着。
“次元77年,生门开,生灵涂炭。平行宇宙戈蒂部最先进入灰色地带,抢占先机。次元78年初,次平行宇宙荒州边缘部族荣腾绝迹,和平骑士团,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