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贾获奉劝柳续“这里的市场很乱，竞争也很激烈，新入驻的公司，没几个能存活，更不用说占一席之地了，劝你早收手，以免撞得头破血流。”贾获处心积虑的想削弱柳续的意志力。
柳续微微一笑，“谢谢贾总的提醒，我就不远送了。”他想，这位贾总，可真有意思。
回到办公室，他才注意到这位贾总抽的烟头直接扔了一地，烟灰也是随便弹，一屋子的乌烟瘴气，便让小陈叫人过来清扫。公司新近招了一名清洁工，她叫董穗穗，来自农村，因为母亲生她时，正是禾苗抽穂的时候，家里太穷了，就想着那点谷子出来了，能卖点钱，所以就起了个这名字。她长得身板结实，胸大屁股圆，本来，她是很土的，在劳务市场接受了上岗前培训，说是要注意仪表，于是她也抹了一点口红，还铺了一层粉，乱糟糟的头发也束了起来，穿着得体的工作服，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董穂穂太能干了，活也干得漂亮，人看起来还老实，于是小陈让她以后不要在公司歺厅打杂了，直接到前面来专门管几个办公室的卫生，当然，也被办公室里的人呼来唤去的。她都兢兢业业的干着，也无怨言。企划部的阿四，没事就让董穗穂给他去倒一杯水，回来的时候，只要办公室没人，他总会捏一下她的屁股，董穗穗会尖叫，阿四说“你不要尖叫，我晩上请你吃饭，我还会给你买漂亮的东西。”阿四还真的不食言，董穗穂没有过过城里人的生活，阿四给她买巧克力牛奶喝，带她去吃馆子，给她买发卡，这一切是多么的吸引人，而且阿四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她觉得是那么的动听，比起乡下媒人给她介绍的那个拐子要好多了，拐子一天到晚骂脏话，还随地吐痰，粗俗肮脏，足以形容他了，可妈妈说他好，他是暴发户。她不会和拐子结婚的，所以跑了。所以，她现在慢慢的习惯了阿四带她体验的城里人的生活。
柳续让小陈叫几个销售部的去东山煤矿跑一趟，他不会让贾获白抽他的烟。可是这几个人早出晚归，也弄得十分疲惫，却没带半点希望回来，这让柳续大失所望。他问这几个人，到底有没有干过这一行，到底了不了解机床设备。这几个人摇了摇头说根本就不懂那设备，柳续可以想象，一旦客户问起设备的性能，设备的基础构造，设备的保养问题，他们肯定是摸头不知脑。他们说，他们也只是来试一试的。柳续喊来小陈，说“你不要找些没有经验的人，要找那些一来就能上岗的，难道我们还要花时间去培训这些人吗？我们不是培训机构。辞掉他们！”柳续深知，没有一个好的销售团队，再好的产品也无人问津，现在可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现在是卖方市场，搞这一行的太多了，那些销售人员利害得很，哪里有需要，他们就往哪里钻。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只能坐以待毙。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满意的库房。那位贾获不是说北方工创倒闭了吗？那儿应该有空旷的厂房，用它那里的厂房做库房，真是再好不过了。当时贾货是“说者无意”，而做为听者的他，却有心的记住了那一信息。
北方工创厂门口现在是冷冷清清，“北方工创”那几个雄浑的大字，早已不复存在，昔日是长长的车队等候着拉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现在是无人问津。
林芝已经很久没来厂里了，今天是来拿忘了带走的东西。当林芝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发现这里早已蛛网遍布，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她想起和大家一起工作的情景，团结友爱，积极向上，俨然一个温馨的小集体。想到这里，她不由伤感了一阵。拿完东西，正欲离去，步伐又放慢，似有什么东西牵绊，她想，应该是库房里的那些老设备。于是，她又信步来到了库房。打开沉重的大门，随着“吱哑”一声响，上面的灰尘抖落了一地，让她掩面咳嗽。一群栖息在这里的鸟，惊得飞了出来，看来，这里被鸟占领了。她抚摸着这些高大而冰冷的铁家伙，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她想起了父亲，父亲是这里的老技工了，绘画图纸，检修设备，样样都拿手，他曾经对林芝说“芝儿，别看这些庞然大物冷漠，丑陋，你只要通晓了它，你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它和我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我们的汽车，飞机，轮船，都需要用到它，它是神奇的。”在后来的工作中，林芝也渐渐的体验到了这些钢铁巨人的神奇的力量。不久，父亲在一场事故中死去，她亲眼目睹了父亲为了救一名工人，而自己被沉重的设备压在了底下，悲痛之心不言而喻。这里倾注了父亲的心血，所以才让她十分留恋。
林芝刚进去不久，柳续就来到了，这里果然贴着出租启事。柳续由衷的感叹道“想不到鼎鼎有名的北方工创，全国机床的典范单位，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意外呀！”这里的厂长接待了他，短暂的自我介绍后，厂长带他去看闲置的车间和厂房，又带他去看库存货，“这么大的库存量！”看到大大小小的机床栉次鳞比的排列着，柳续惊叹道！他说“我们南方科力可没有积货，工人们都来不及做！”厂长并没有为自己厂的凄惨的败景所难过，他的老脸反而无所谓一笑，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他说“这些产品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搜罗。”柳续问“谁会搜走这么多？”厂长说“当然是中间商。比如某某公司”柳续一听就知道是那个贾获，因为自己有他的名片。他说“那个公司是有自己厂的。”厂长说“他是有自己的厂，那都是把别人的成品拉过去，进行一番改良加工，美其名曰是自己公司的产品。这里的市场乱得很，你还不知道吧！今晚你请我吃饭吧，我还会给你讲很多事情。”柳续不知道现实中的市场还会有这种事情，那时，自己在总厂做的只是科研设计，并没有真正的接触市场。柳续想了想，问“那你们给他的价格肯定很低廉。”厂长笑而不答，他想，有可能是废铁的价格，那要看那个贾货打不打通国有资产管理办公室的几个重要人物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