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了抚陌陌额角细密的汗珠，温柔地在他耳边细语：“宝儿，姐姐之前没能护住的，这次一定尽力挽回。信我一次好吗？”
只见陌陌吧唧几下嘴，慵懒地往她怀里钻，之后便沉沉入睡。她盈盈一笑，仿佛一切还是最初的模样。
一如往常，不期而遇。南畔湖桥边的两两相望。他的信，他的梦，她所欠的债都要一一还清。
然后，各奔东西，两不相欠。
在看似平静夜幕中闭上了眼。第二天，她怕惊扰到陌陌，特意放轻脚步声下楼。
厨房里，庄静正在做早餐，庄妍在一旁摆放盘子打下手。
庄妍和善轻柔地谈道“看你挺会做菜的，是跟谁学的？”
“院里做菜的婆婆。”庄静淡淡笑道，“我小时候胃口大又贪吃，院里没有多余的东西给我们吃。我就自食其力缠着她教我做菜，最后学到手了。每次肚子一饿就去附近的小河抓鱼烤来吃。我的拿手菜是碳烤鱼，有机会做给您尝尝。”
“好，我和陌陌都爱吃鱼呢。”庄妍呵呵笑道，“不知道芙蓉爱不爱吃鱼。”
“我不挑食，只要做得好都爱吃。”木芙蓉在她们身后冷清回应道。看见两人相处得挺好，她便放心许多。如此，就不用过多担忧以后。
到时，自己会成为她们脑海中一抹模糊不清的存在。
“可就偏偏没见你最喜欢吃什么。”
木芙蓉眼眸中霎时闪过一丝不易见的痛楚，勾唇堪堪一笑：“以前是有过。”
“什么？”
“是一道羹肴，可惜现在没了食材。”
也是一段苦涩青葱的回忆。
庄妍误以为芙蓉说的是家里没食材，便道：“这有什么，反正我最近闲着无聊，你说说需要哪些东西，亲自去买。”
木芙蓉摇头：“一道羹肴而已，不用麻烦。现在外面有人在监视整个庄园，我担心他们会对您和陌陌动手。保险起见，您最近不出门的好。”
“监视？”庄妍诧异。
此时，庄静已经弄好早餐，洗净手从兜里拿出一个袖珍摄像头递给庄妍。解释道：“这是头儿在刘家别苑发现的。昨晚派出去打探的人也在吴家的秘密交易场所发现了类似的监控器。”
庄妍自然清楚庄静的言外之意，神情肃然：“那我们的秘密基地是不是也有？”
木芙蓉点头：“昨晚已经吩咐人去拆了。”
“查到来源没？”
“边境城沈家。”
“是他们！”庄妍瞬间满眼充血，愤愤道。
木芙蓉自然知晓庄妍的愤怒从何而来。
边境城如它的名字般简单明了，是在三个国庞大交界地带建立起来的大毒枭场所。为了更好地躲避三个国家的追击，会不定时换驻扎地点，是个没法律约束屠宰场。
也是如野草般生生不息的毒贩聚居地。
沈家是众多贩毒集团中不可忽视的存在，凡是触犯他们戒条的人都被残忍杀害。而她的大哥也是众多被害者之一。
那时，她故意接近庄妍。她曾亲口说道：“想当初，我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自认为能坚强地面对大哥走的事实。可，当亲眼看到他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我才真切地察觉到心里无助的害怕和愤怒。”
无助，孤独……的女当家人，一如既往地还混迹在肮脏不堪的人群中。为了年幼的侄子苟活，为了已死的大哥报仇。
现在，木芙蓉只能给她一点生存的信念：“再有一个月就解脱，您可别再伤了身体。剩下的交给我。”
“可是……”
木芙蓉轻笑道：“您是信不过我。”
庄妍摇头：“我信你。可他们手段残忍，你会受伤的。”
“正所谓兵来水挡，水来土掩嘛。我既然选择您，自然会有些办法。您和陌陌就安安心心呆在家里。”
庄妍踌躇半天，终是妥协道：“那你自己要小心，我先上去叫陌陌起床洗洗吃饭。”
“嗯。”木芙蓉端起餐碟整齐摆放客厅的餐桌上。
庄静也端起餐碟跟在后头。早餐是西式面包片和牛奶，她便笑盈盈问道：“头儿，你喜欢什么酱？我去拿。”
木芙蓉摆放完，又将每个杯子倒满热牛奶，随口回了句：“番茄酱。”
庄静欢欢喜喜跑去厨房拿。
木芙蓉很少见她如此愉悦，便问道：“你喜欢现在的生活方式吗？”
庄静微楞，笑道：“当然喜欢。”
因为，她喜欢的不是生活，而是给她生活的人。
“如果没有现在的打打杀杀和勾心斗角。你是不是会更喜欢？”
“嗯。”
听到满意的回答，木芙蓉舒心地说道：“那就好。”
“头儿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没什么，问问而已。”
“喔。”
直觉告诉庄静，头儿刚才的话语并不是表面那样浅显易懂。奈何头儿心思太深妙，她直到吃完早饭也没猜出头绪。
恰时，木芙蓉喝完牛奶淡淡道：“静儿，你一会儿去给吴家传个话。就说黑蛇要拜访吴爷，顺便送个大礼。”
庄静点头，便出门去吴宅送消息。
一旁的庄妍相信木芙蓉，没过多言语。继续温柔地哄着陌陌喝他最不喜欢的牛奶。
谁曾想，向来处事雷厉风行的庄家大小姐庄妍也有如此和蔼可亲的一面。
一餐用过，陌陌一个人蹦哒到花园里扑蜻蜓。抓了放，放了抓，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庄妍坐在亭子处，一边看着嬉戏的小侄子，一边品茶。
第一次见芙蓉，是在边境城一间狭窄的小木屋。那时，她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睁眼就看到屋里简陋的陈设，唯独那茶具不一样。朦胧间有个穿着宽大黑衣遮住身形的女子正侧对自己。
女子优雅娴熟地温杯，醒茶，冲泡，赏茶，饮茶……一步步，不紧不慢，犹如空谷幽兰般脱俗。是远远不同于其他人的暴戾。
她是生平第一次被一个陌生女人深深吸引。
思索间，女子喝了口温茶，开口道：“您醒了。”声音冷清，不似表面给人的那般温婉可人。
她年龄大了，一天没喝水吃饭就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哑着嗓子虚弱道：“水～”
女子起身，用干净的杯子倒了杯水，来到床边微微扶起她一点点喂，轻言细语道：“您现在血压低，不易喝茶。还是先喝水吧。”
一杯水下肚，她总算有了点气力，嘴角扯笑：“谢谢你救了我。”
她近看，才发现对方是个二十出头温柔漂亮的小姑娘。
“刚好路过，不必客气。”女子笑道，“您叫我黑蛇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