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晗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不是特别理解,但是知道曼宁说的定是有一定道理的。思前想后,反正今儿个这曲儿是怎么都要长了,干脆也就坐到化妆台前边开始化妆了。
一边化妆一边在心里过着桃花扇的词牌,因为常悦阁会唱昆曲的人不多,杜凌晗又较为不错,所以杜凌晗一直都是唱的独角戏,只唱词牌而已,今日既然要唱,怕是只一段是不太可能,所以杜凌晗便过了前三出的词牌,化好妆直奔前边而去。
到了台前稍微跟乐器师傅交流了几句,师傅们都坐在台下,对着杜凌晗微微点头示意后杜凌晗便碎步上台,走了一圈后对着台下微施了一礼,抬头看台下其实与每天并无不同,依旧是常来光顾的几个面孔在那起哄喝茶,再看二楼的茶桌前面,对着这戏台的茶桌那果然坐着小仓,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身日本的军装,那个茶桌算是整个常悦阁听戏最好的角度,从前都是一些出手大方的公子哥,自从日本人来了那里似乎就再也没有人坐过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日本人专用的地方。
小仓旁边果然还坐着一个日本人,与小仓同样穿一身军装,只不过气势上比小仓还要高一些,那人看上去大概年近四十,整个人凌厉非常,加上一身军装的衬托,一看便是是常年处于战场之人,应该就是今日刘老板所说的苏州城的贵客,小仓的上级了,小仓与他二人时不时的低语几句,二人身后还站了许多人,此刻刘老板狗腿似的在旁边端茶倒水外加介绍,看上去虽然还好,但是仔细看便知刘老板此刻紧张的不行,许是在担心杜凌晗今日到底能不能上台唱曲儿,此刻看到杜凌晗上台,刘老板终于是呼出了一口气。
杜凌晗稍微顿了一下,在乐器声音响起的时候便开始了。
“风月楼边,秦淮河畔,二三知己徜徉。六朝金粉,依旧燕莺狂。北国不堪回首,烟尘里、南望宫墙。垂杨院、同寻柳老,且听说兴亡。铿锵敲鼓板,珠玑落玉,口齿生香。怕盲词警调,难入诗肠。独表宜尼返鲁,三家客、远遁深藏。春秋笔、伤今怀古,慷慨胜渔阳。”
这一出唱过,杜凌晗施了一礼便退下了台,这桃花扇本就是亡国之事,杜凌晗本就对这些不是很懂,所以平日里不经常唱的,所以今日唱起来并不像是其他的曲牌唱的那么好,下了台后偷偷地向前边瞄了几眼,小仓与那个日本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刘老板在旁边跟着点头哈腰的,看样子今日还算满意的,一回头便看见了曼宁。
“曼宁姐,我刚才唱了一出,不过唱的貌似很是一般,现在还用继续上台么?”
“不知道啊,等会看看吧,不过,你唱的一般倒是对的,小仓已经留意你了,就不要再让那个日本人留意到你了,你是故意没有好好唱的么?”
“哪有啊,这唱曲儿的对曲牌的爱那都是真的,是不会故意唱不好的,我以前呢不喜欢唱桃花扇,总觉得这种悲伤的故事离我们太遥远了,不圆满的故事自然就不喜欢,所以平日里从不练习,自然就会差一些,没想到今天倒也还算是救了我一次呢。”
“这样也算是可以了,算是给了小仓的面子,最起码你也算是带着‘病’是上台唱了不是,起码刘老板不用抓着你给他买棺材了啊。”
两个人对视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抱在一起大笑了一会,闲话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大概半晌过后,刘老板就跑过来了拦住了要卸妆的杜凌晗。
“别介,刚才小仓说是你唱的太短了,他想让你加一场呢。”
杜凌晗看了曼宁一眼,曼宁就先开口说道:“哎呦,老板,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心的跑来跑去啊,今儿个这么用心,你这别是要改去跟日本人的姓啊!”
曼宁的语气里冷嘲热讽,说的刘老板一阵不快。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这要是被人听见了,我还不如直接上吊了,我要不是为了这常悦阁,我会这么低三下四的么,保不住这常悦阁,不光我完蛋,你们也都跟着倒霉吧。”
杜凌晗看刘老板这次是真的发火了,赶忙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吵这么大声就不怕别人听见啊,曼宁姐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是那个意思的,也确实是那个小仓要求太多了嘛,不过既然他要听那我就再上去唱一出就是了。”
看着曼宁跟刘老板缓和了一点,杜凌晗跟乐器师傅说了几句,随后又在此上了戏台,第一次上台唱的《桃花扇》的第一出《满庭芳》,这次自然也就是第二出《踏莎行》了,上台后稍微酝酿了一下,然后便缓缓开始了。
“长坂桥头,媚香楼上,幽兰一朵苞初放。鸳衾羞诉梦中情,春风未入芙蓉帐。苏老传歌,佳人学唱,轻颦浅笑娇模样。良辰美景破瓜期,梳栊只待盛龙降。”
这第二出刚刚唱完,杜凌晗便看见对面二楼的小仓跟那个日本人在看向这边,杜凌晗略微点头示意,随即下了台,在后台等了不久后,就有赏钱过来了,阿四端着赏钱过来,笑呵呵的。
“姑娘真是好才华,今日又得了这么多赏钱呢。”
杜凌晗笑了笑,从那堆赏钱里拿出了几个大洋,直接就递给了阿四。
“那,这些你拿着,剩下的你交给刘老板就是了。”
阿四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不行啊,姑娘,这可使不得,我在常悦阁做工是有工钱的,我们是不能拿姑娘们的赏钱啊。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了,会收拾我的。”
“又不是白给你的,这是你的辛苦钱,明日还要请你帮我办事情呢。你先把这些钱给刘老板送去,就说我今日唱够了,已经先去卸妆了。”
阿四这才端着钱去寻刘老板,杜凌晗四处看了几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