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悦阁内
已近黄昏,常悦阁的戏台上坐着个姑娘唱剧,大厅内已经是坐满了人,熙熙攘攘,上茶上酒的服务人员在人群中穿梭,杜凌晗此刻站在后台,刘老板看着她心里满意的很,随手叫了一个姑娘,说道:“曼宁,你带她去收拾一下,通知前面安排一下,半个时辰后让她上台。”杜凌晗顺着刘老板手的方向看去,一位身段婀娜的女人,身着旗袍,画着大红唇款款向自己走过来。
“你是新来的吧,我叫曼宁!”杜凌晗点头说道:“你好,我叫杜凌晗。”
“曼宁是我们这唱歌的,让她带你准备一下。”刘老板说完后就离开了。曼宁看着杜凌晗不知所措的样子,噗嗤一下就笑了,拍了拍杜凌晗的肩膀。
“你别怕啊,老板虽然看上去严肃,人还不错,你看我们这些姐妹们跟他混熟了,连玩笑都开得,来吧,先带你换身衣服。”杜凌晗就跟着曼宁去换衣服,曼宁走在杜凌晗前面,踩着高跟鞋,腰一扭一扭的,边走边介绍着常悦阁,听曼宁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你年纪还不大吧,怎么想到出来唱曲了呢?”曼宁边说边拿了一身衣服递给了杜凌晗。
“我今年刚满十五岁,唱曲儿挺好的,还能赚钱贴补家用的。”杜凌晗闪烁其词,曼宁看着倒也不多问,就是静静地等杜凌晗换衣服,这是一身标准的学生装,料子还都是新的,杜凌晗穿上倒是显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到底是好年纪,穿的这么清汤寡水的看着也都顺眼,如今这外边打来打去的,也说不上哪天谁就当了皇上,谁又倒了台,这个世道还出来抛头露面的,哪个不是生活所迫啊,这里的姐妹们都好相处,你放心吧,对了,你换个名字吧,你看我,曼宁就是刘老板给我起的,我觉得还挺洋气的,不然你就叫曼丽吧,听上去跟我像是姐妹一样的呢。”
杜凌晗听着曼宁讲了一大堆,从家人到常悦阁,从常悦阁到客人,杜凌晗难得碰到这么热情的人,倒也很是开心,连连点头应着,一来自己刚到常悦阁跟谁都不熟,曼宁姐对自己如此热心,有她帮衬着,蛮好的,二来,自己跟曼宁也是莫名的亲近,不自觉的聊了很多,对曼宁很是喜欢。
是跟曼宁在一起相处了很久之后才知道,曼宁其实是个苦命人,虽然总是穿旗袍化浓妆,看上去打扮的老成,可她今年也才十八岁而已。且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尹姝贻。这些都是后话了。
二人聊了一会收拾妥当,曼宁就带着杜凌晗来到了后台,后台有几位拉乐器的师傅,交代了等下要唱的曲目,半晌过后,有个涂脂抹粉的女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走到杜凌晗身边打量了一下,“你就是等下要上场的姑娘吧,你叫什么名字啊?可都准备好了?”杜凌晗见她问,回头看了看曼宁,莞尔一笑。
“我叫曼丽!”连曼宁都诧异了一下,随后便开怀笑了。
杜凌晗自小就唱昆曲,上了戏台倒也不怯场,更何况刚才那位姐姐已经在台前介绍了一番,气氛正好的时候,杜凌晗上去唱了一首《游园惊梦》,嗓音细腻,流连忘返,一曲唱毕,台下倒是掌声雷动,杜凌晗回头看了看,曼宁在后台笑的比自己都开心,心中一暖。
常悦阁现在又成了话题中心,传闻常悦阁新来的曼丽姑娘长得清秀,唱腔也正,昆曲儿唱的很是正宗,杜凌晗也没有想到,原以为是件大事,可如今只是换了个名字就解决了,并且在常悦阁拿到了不菲的酬劳,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常悦阁的那个曼丽实际上叫杜凌晗,自己也乐得过这么舒服的日子,自此杜凌晗便每日去常悦阁唱曲儿,然后再回家,每隔月余就会往家里交些钱贴补家用,随着给的钱越多,舅母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好,这舒服的日子向来都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杜凌晗就在常悦阁唱了半年。
这日杜凌晗刚进院子,就看见家里四处狼藉,锅碗瓢盆满院子都是,屋子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杜凌晗大惊失色,急的团团转,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的地窖里面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赶忙回头看,只见舅母跟外婆还有两个孩子都在地窖里,地窖只留了一个缝隙,难怪进院子的时候没有留意到。
“舅母,这是出了什么事啊?家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杜凌晗此刻是一万个疑问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凌晗啊,怎么办啊,你舅舅被抓走了……呜呜……可吓死我了,快想想办法,你舅舅被他们抓走了啊,留下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被抓走了?是被什么人抓走了?为什么啊?舅母你快说仔细点啊!”
“今天城东这边来了一队当兵的,不管进了哪家院子都抢东西抓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舅舅看着形势不对,就让我们躲到地窖里面了,然后你舅舅就被抓走了,凌晗啊……现在可怎么办啊?”
舅母边哭边跟杜凌晗讲事情的经过,两个孩子吓得直哭。可杜凌晗今日在常悦阁并未听说有抓人之事啊,随后杜凌晗安慰了舅母几句,然后就跑回了常悦阁找刘老板。
刘老板全名叫刘权,在苏州城内算是有钱有势力的,还认识几个当兵的人,许是能帮上忙,这也是杜凌晗唯一能求救的地方了。
“阿四,你看见刘老板了么?”杜凌晗进了常悦阁逢人就问,引得周围许多人都过来围观。
“曼丽姑娘,你不是唱完曲儿回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老板此时在二楼跟人谈事呢!”
杜凌晗听说刘老板在二楼,刚想冲去二楼,却不想被阿四给拦下了。
“曼丽姑娘,您现在可不能上去,老板吩咐了,他有正事要谈,不让人过去打扰的,要不曼丽姑娘你就在这等一会儿吧!一会儿老板谈完事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