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晗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现在的顾子煜,就能想到刚刚的韩靖之,两人一对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韩靖之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温和有礼,而这顾子煜任何时候看着都很像个市井流氓一般,在杜凌晗的概念里,英雄应该都是韩靖之那样的人才对,而顾子煜这样的一定不是英雄,绝对不是。
曼宁听了杜凌晗的话倒是舒心一笑,温柔的说道:“别这样嘛,既然是他把你带出来的,那就算是救了你嘛。况且,不管怎么样,杀了日本人,那就算是抗日英雄啊。”
“英雄你好,我叫曼宁,是凌晗的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不用客气,八路军连长顾子煜。”
顾子煜还像样的抬手敬了个礼,但是手臂上的布料已经血迹斑斑了,曼宁才明白,原来顾子煜在歌舞厅里面受了伤,杜凌晗是来给他送药的,看这流血的状态,应该是伤的很严重,但是从他的状态应上却是看不出什么。
“凌晗妹妹,我估计他自己应该不能包扎,要不……你帮帮他?”
“我凭什么啊?”杜凌晗的全身都在抗拒,想着自己还抵押了自己的玉镯子就已经一肚子的气了,转身就拉着曼宁要离开,曼宁看了顾子煜一眼,顾子煜倒是好像对杜凌晗的语气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对着出门的两人痞气的笑了一下。
“杜姑娘,后会有期啊!”
曼宁与杜凌晗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已浓,晚风吹的人清爽多了,街上许久都看不见一个行人,路灯拉的影子老长,杜凌晗一步一步的踩在影子上,偶尔发出一两声脚步声,旁边的曼宁看着杜凌晗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是在担心那个八路军的人包扎不了伤口啊?不过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看那伤势明明已经特别严重了,面上居然还能泰然自若的跟人说笑。”
“开什么玩笑啊,我怎么可能会在乎那个人的死活呢!他说他是八路军这事我都不相信,那个抗日英雄会像他那般无赖的,还什么后会有期,我倒是更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他了。我是想着这次没能跟小仓说上话,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了,都怪那顾子煜,要不是他,歌舞厅里面也不会发生命案,曼宁姐,你说小仓为什么要带走我舅舅啊,就只是因为我舅舅知道他们建造的工厂在哪里吗?”
曼宁略微思考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头绪,虽然现在是来到上海了,可是也确实是见不到小仓的。
“这个,其实我也想不通,依照着小仓杀人不眨眼的性格,若是怕传出消息,可能就会直接动手免除后患,现在还把你引来这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些什么,不过,反正这次算是错过了,那就再找一次机会吧,至少现在已经确定了小仓确实是在上海的,见到他的机会总会有的。”
“也只能是这样了,我们快回家吧,我今天又惊又吓的,感觉没了半条命一样,现在感觉好累啊。”
“恩,我今天也是,感觉好像走了好几次生死边缘。”
两个姑娘许是累坏了,果真到了家里卸下防备,就沉沉的睡着了,梦里杜凌晗还梦到了外婆留下的那棵树,那棵云桂,已经长得那么高了,杜凌晗就站在那棵云桂的旁边,摸着树干,硬邦邦的,那感觉好像是摸在了外婆长满厚茧的手上,看风吹过的树叶晃来晃去,阳光透过树叶的光芒刚好洒在杜凌晗的脸上,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切都那么轻。
接下来的几日,杜凌晗都只是特别听话,按时去明月剧场,唱完曲儿就回家,唯一的一次外出就是去赎回了押在药铺的玉镯子,日子过得极其平淡,韩靖之依旧是每日来听曲儿,依旧是不菲的赏钱,这倒是惹来了明月剧场不少人的侧目,还有很多原本在明月剧场唱曲儿的人眼红,动不动就会拿话挤兑着杜凌晗,杜凌晗倒是也不在意,毕竟也就是言语上稍微酸了一些。
“杜凌晗,上次毕老板说他的母亲寿辰你可还记得?”
“宝璐姐姐,我记得的,应该是这个月十五那日,可是有何变动?”
“毕老板已经下了帖子,正式请你去给唱曲儿,周老板吩咐,毕老板在上海滩可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毕家老太太的寿辰必定许多人都会到场,既然请了你去,便是给足了面子的,希望你好好准备着,你既然也有了些名气,当日我们也会给你配齐了随行的人员,排场定然要有,但是你可千万别丢了明月剧场的名声。”
“是!”
宝璐姐姐说话时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杜凌晗始终都不明白,这宝璐姐姐虽然确实漂亮,可是既不上台唱戏,也不温和待人,为何周老板却是指派了宝璐来管理唱曲儿的人呢。
杜凌晗今日到的早了些,跟宝璐说完话还要许久才能上台,无事可做,待在那里又会听见别的姑娘拿话挤兑着,干脆就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这一走便走到了明月剧场的后院,隐隐的听见有人在唱戏。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低头离了洪洞县境。”
这一出《苏三起解》虽然听得出唱戏的人很是小心翼翼,饶是这样,杜凌晗还是听得出许多漏洞,再往前走上两步,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程林,虽然之前听程林说过他在这学唱京剧,但是从刚才的苏三起解来看,程林似乎并没有唱戏的天赋呢。
“程林哥哥,我刚好路过,没想到有幸听程林哥哥唱了这一出反串呢。”
“哎呦,是凌晗姑娘,我唱的不好,让姑娘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