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岭山下官道上停着一行人马。十几位精壮护卫持刀挎剑护卫在一辆豪华马车旁。
马车上站着两位年轻人,一个白衣贵公子打扮,一个青衣仆役装束。
话说这两位也是秦西县人士,白衣打扮的士子姓李名贤,字通古,是秦西县豪门大户,世代两千石的簪缨子弟,今年县里刚举的孝廉准备去京求仕。
青衣小厮是他的书童李财,主仆二人于途中遇到寂了大师悟静小和尚师徒二人,相谈甚欢,李贤遂邀请寂了大师去一路偕行,寂了大师本为捉拿白骨妖,手上定妖盘显示的方向也暂时和李贤同路,也就欣然同意。
谁知众人行至卧龙岭山下,寂了大师却突然大喝一声:“有妖气!”运转法力往上山奔去,悟静也紧追师父而去,留下一干人等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有小心戒备。
“公子,看那边,大师他们回来了!”青衣小厮李福指着前方一条小山路惊喜道。
李贤抬眼望去,果然寂了和尚师徒正快速走来,而且他们中间还多了一人,待到近前,李贤仔细打量:
见这人面容白皙俊朗,像是一个富贵的公子哥,却又穿着一身奇怪的服饰,再加上他那寸许长的发鬓,端的是怪异无比。
众人见礼完毕,寂了大师为二人互作介绍。
“在下观沈兄服饰打扮似乎不是我中原人士?”李贤实在难掩心中好奇问道。
“呵呵,李兄洞察幽微,在下祖籍中原,先祖曾流落海外,从小听家里长辈常说中原风华人物,所以返回中原寻根问祖!”沈有德微微一笑,随口乱编。
“原来如此!有时间在下倒要听沈兄讲讲海外仙山踪迹,鬼怪传说呢!”
“好说好说,沈某也正要请教李兄天下大势,故乡风土人情!”
哈哈...,两人相识大笑。
人其实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有的人天天在一起也并不会成为朋友,有的人只一面之缘却能从对方的身上闻到同类的味道,迅速引为知己。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不便赶夜路,李贤吩咐家丁护卫点起了几堆篝火,原地扎营,准备明日一早再去秦西县城。
熊熊篝火旁,众人围拢一旁,沈有德实在难掩心中好奇,问一旁寂了和尚道:
“大师,这白骨妖究竟是什么来历?竟有莫大神通化为别人的样子?”
寂了和尚轻喧佛号:“阿弥陀佛!”似乎陷入了回忆,然后一句一顿的缓慢说道:
“若老衲猜测的不错,此妖当是两百多年前肆虐一时的“不化骨妖”,具我天禅寺典籍记载,两百年前滨海之地有不化骨妖出世,殘戮庶民吞噬生灵,为害一方搅得方圆几百里鸡犬不宁,后来清虚观道衍真人闻讯赶去捉妖,在滨海之侧与此妖旷日大战,最终施展道家无上大法“太初九雷统摄决”请下九天玄雷,得以诛灭此妖!“
“师父,既然那不化骨妖已经被道衍真人诛灭了,那这白骨妖会不会和那不化骨妖不是同一个?”一旁的悟静小和尚插嘴问道。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按道理说那不化骨妖已经被诛灭,但此白骨妖却和那不化骨妖记载的妖法神通完全一致,而且都爱在食人之后披上受害者的皮囊行走于世!奇哉!怪哉!”
寂了和尚也一头雾水的样子。
次日太阳初升,秋霜晶莹!
一众人等收拾行装往秦西县城而去。
未走多久,沈有德发现官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布衣黔首,而且都是拖家带口背负行囊神色慌张的模样,间或有架着马车的富贵人家夹杂在其中。
这种情景很像是某个遭灾地区的难民集体迁移,沈有德心生好奇,问一旁的李贤道:
“李兄,这时哪个地方遭天灾了吗?看他们连锅碗瓢盆都背着,像是搬家啊!”
李贤苦笑一声:“沈兄真会开玩笑!”
“李兄何出此言?”沈有德环顾四周,一脸懵逼。
见沈有德面露凝重,不像作伪戏言的样子,李贤无奈一叹:
“唉!沈兄海外归来,难怪不了解我雍州府的情况,每年秋后马肥之时塞外蛮胡部族就会入侵我中原大地,抢粮抢人历来如此!此时雁云关外蛮胡九部的“阳羌蛮”正在扣关,这些百姓担心惊恐之下自然都要避入大城!”
“李兄,这蛮胡九部是哪九部?近年来可有破关而入的记录?”
李贤看着周围破衣烂衫的行人,耳听呼儿唤女的叫声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也罢,沈兄既心生好奇,在下就为沈兄说说这蛮胡九部!”
李贤缓缓开口讲述。
塞外蛮胡九部顾名思义,是九个蛮族胡人部落的统称!
分别是,阳羌蛮,原夷蛮,山慎部,云渠蛮,牛头部和林胡三部。
其中阳羌蛮在雁云关三百里外的青河儿草原游牧,此部落在蛮胡九部中也最是蒙昧不开化,其俗老幼同居,父妻子继好无人伦,其性最是崇尚强者,好血食,弱肉强食杀人饮血等若寻常事,常呼关内人为“两脚羊”。
战争一开,阳羌蛮举族男丁出动,人各只携带数日食用的肉干马**,沿途所俘虏老幼尽数制成干粮,年轻女子则带回草原供其淫掠,所以他们没有中原士兵的辎重拖累,行军时迅疾如风让人难以防范!
近年来雁云关屡遭阳羌蛮扣关,但都是有惊无险。
其一是雁云关乃天下要塞,建于山川要地,易守难攻又有精锐重兵集结,等闲难以攻破!
其二,雁云关守将“孙朝平”是个天下闻名的“儒将”,这个“儒将”称谓并不是后世“文人将领”的儒雅美称,而是对胆小武人的戏言!此人处处小心防守,绝不出击。
传言,曾有阳羌蛮女子小儿骑着马驹在雁云关前叫骂孙朝平,主将受辱守关将士义愤填膺,皆请命斩此黄口小儿以血耻辱,孙朝平竟然严词斥责众人,不管不问龟缩不出!
有如此天险挡道,又有如此猥琐大将镇守,阳羌蛮纵然野战凶悍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本来有孙朝平镇守雁云关,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却也堪称稳如山岳,众人也不必背井离乡往中原腹地迁移。
奈何今年中原大旱,几个州府都颗粒无收,民无隔夜粮饿死者不尽其数,中原膏腴之地竟百里无人烟,民皆易子相食。
流贼头目趁此荒年鼓动人心,举起反旗,一时间中原大地狼烟四起,神京震动,大周建昭皇帝龙颜大怒,遂下旨调九边精锐入中原剿灭流贼。
孙朝平已经在一个月前率领精锐离开了雁云关,此时的雁云关可以说是最虚弱的时候。
沈有德听完李贤讲述,一时沉默不语。
若阳羌蛮今次真能破关而入,那路上这些芸芸众生恐怕皆为鱼腩,他自己身陷局中,恐怕也难得善终。
外有蛮胡内有流贼,天下哪有安身之所,他一外来人毫无根基犹若浮萍,只能随波逐流了!
暮色时分,众人已经来到秦西县城外。
正准备入城,此时沈有德却听“悟静“小和尚道:
“师父,定妖盘又亮了,那白骨妖又在害人!”
寂了和尚白眉一挑定睛看去,只见定妖盘上一截寸许大的晶莹白骨真在发出微微绿光,白骨停在东南方向上。
“二位檀越,白骨妖再次现身,老僧要与小徒前去捉拿,就此与二位别过,日后有缘定能再见!”寂了和尚双手合十。
“大师务必小心,晚辈在这秦西县略有家资,愿增百两以状大师行资!”
李贤一挥手身后一个仆人拿出一个小包裹奉于寂了和尚面前。
寂了和尚哈哈大笑:
“哈哈...出家人不重身外之物,多谢李公子美意,老僧告辞!”话完直往东南而去。
“大师,保重!”李贤躬身作揖。
“李兄,在下也前去助大师一臂之力,咱们后会有期!”
沈有德冲李贤一抱拳也转身离去,他是看上白骨妖身上的功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