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方才将帕子重新洗净、叠好,放在赵絮的额头上。
林织静静的守在床边,偶尔熬不住的时候就会顺势趴着被子上。
到了后半夜林织醒了过来,赵絮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林织重新打了一盆水,替赵絮擦洗身体。
完了,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出了一身汗自然退了烧,林织提了半夜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林织替他捏了捏被子,见赵絮没事,她也要走了。
“阿槿……”赵絮梦游般呢喃。
林织盯着抓住她的手,腿就像灌了铅。
就像那年,思绪慢慢翻涌,膨胀。
林织与赵絮的父亲皆是朝廷元老,根基深厚,只不过虽同朝为官,却不同派。
对于朝廷上的见解,俩人也是针锋相对,两朝元老和世代将领,相互看对方不顺眼。
林织第一次遇见赵絮是在御史大夫家的宴会上,女眷与男人们分席而坐。
男人有几个不是年轻气盛,肆意妄为,赵絮因不满御史大夫在朝廷上与自己父亲针锋相对,听到他家有宴会的消息,不请自来。
随后又搞破坏,一场好好的宴会,前一刻还是欢声笑语,下一刻就人仰马翻了。
正巧御史大夫家的掌上明珠又喜欢赵絮,硬是将罪一人揽了下来,她爹气的要死。
林织那时还蛮欣赏她的勇敢,毕竟她就做不到为了一个男人忤逆自己的父亲,就是以后深爱时,也不曾。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那样的人在一起,偏偏那天他特别认真的问她是谁家的小姐,她一时忍不住,逗弄了他。
她时常想起,如果当初没有戏弄他,现在还会不会如此痛苦,可是这世界多的是后悔的人。
那时赵絮还不知她是丞相家的千金,她只知道他是赵老将军的大儿子,不知她父亲与赵絮父亲间的争斗。
父亲对于朝堂上的事向来是半分不透,母亲整日烧香拜佛,就是弟弟也因太过年幼又一心扑在舞刀弄枪上面而不知其事,偌大的丞相府竟无一人知晓父亲的艰辛。
她从未告诉过赵絮自己的住在那里,只有在他逼问得狠了的时候,稍稍使些苦肉计编了个故事,大户人家谁没个小妾,赵絮也自是深信不疑,把我看成了一个失了母亲的可怜的嫡家女。
林织还记得那时总是偷偷的溜出府,去找赵絮,哪怕回来时面对的是父亲严厉的黑脸,冰凉的地板,她也是开心的。
接触后,她发现赵絮真的是很单纯,俩人平常不小心碰到了手,他都会耳尖发红,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他逗红了脸。
14、5岁的年华懵懂的知道一些什么叫喜欢,她喜欢跟赵絮在一起,这是她确定的,至于想不想他这个人她却是迷茫的。
她经常女扮男装同赵絮出游,像个男子一样行事,大概是个男人也不会喜欢上的吧!
既然不喜欢就当朋友吧,她如是对自己说。
背负着昱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林织在同龄女孩中并不太受欢迎。
没有女人会喜欢比自己漂亮又有名气的女人。
特别是待字闺中未婚的少女。
为此林织一度孤独,她母亲从不管她们,也不知道她的艰难,父亲只会忙朝堂的事。
在那段孤独的日子也只有赵絮能够陪着她。
赵絮不知道的是,林织一直是用自己的乳名和字,自称只槿。
俩人对爱情懵懵懂懂,一个14、5岁,一个堪堪17,对于彼此都只存着一份得来不易的友情。
六月酷暑,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拉帮结派的形势越发严峻了,上位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他的百官大臣们相互斗争。
众人都只是围着丞相和赵老将军俩人站队,毕竟谁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朝堂上谁又能是个傻的,反而个个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得罪一人总比两个人都得罪的好,就像赌,有输有赢,站错了是命,站对了,牵家带口的飞黄腾达。
赵絮虽为赵老将军的嫡长子,却不善于朝堂之事,反观学武这一方面却像极了赵老将军,不,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些交好亦或是上赶着巴结的人,无不意外的赞赏这少年英雄。
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了,比自己加官进爵都要开心,又因着赵絮从小聪慧,就连赵老将军这样严守传统的人都对赵絮松了心,从不拘着他的性子。
赵絮从小到大闯的祸可谓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赵絮做的事那些事对于林织来说,新鲜,很新鲜!
夕阳下,少女清脆的嗓音。“喂,赵絮,那颗树那么高,我们怎么爬得上去?”
少年挥了挥,毫不在意的样子。
“看我的!”
少年暗运内力,几个起起落落就轻松的跳了上去。
少女在下面震惊的张大嘴,抬头看那层层绿叶掩饰下的少年,衣角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连带着一片绿意相映相交。
少女傻傻的问:“赵絮,你的武功是在哪里学的?”
少年自豪的大笑,说了个人名,声音模模糊糊的,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少年伸出手。“上来,我拉你。”
少女依言,抬高右臂。
差一点,还差一点,马上就要好了……
少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泄气般的坐在绿泱泱的地上。
少年跳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
再次伸出手,扬起的笑脸晃花了她的眼。
少女再次伸出手……
……
在此之前她是孤独的,没有人知道一个才女的孤独,那份孤独让她迷失了方向。
在后来几年内她才从从前抽身出来。
赵絮在她15岁那年被派去了偏远的边疆地区打战。
之后几年再没音讯。
刚开始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慢慢的忙了起来,她的15岁生辰在那个冬天到来了,仿佛所有的好运都一起到来了。
她的父亲不再像从前那般忙碌,她的母亲也没有整日吃斋念佛,渐渐的对她和弟弟关心起来了。
就像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
但是潘多拉魔盒并不是完美的,一切总是在不经意间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