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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重游

仰望白色天花板,她忽然冷笑起来。笑得痴狂,仿佛只剩个空壳的躯体,灵魂早弃之而去。紧紧抱着她的岽哥立刻按下呼叫铃。当看到护士手里的针筒时,她才猛然醒悟过来,拼命想挣脱岽哥的双臂,拒绝被靠近!

“镇定剂帮不了我!”她疯喊着。

她不要再次沉睡,虽然入睡后可以忘记一切悲痛。

“你当然不需要!林遐的女儿不会那么脆弱!”岽哥也吼着。

“不错!林芷蒽本来就不是人!你把我当神一样培养着,无思无念无欲无痛。”

终于崩溃,她哭得痛彻无助。手臂忽然一阵麻痒,不知何时抢过针筒的岽哥给她狠狠地扎下一针。全身跟着酥软,睡意立刻袭来,她倒在他的臂弯里,最后吐出“步一族”三个字。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角落里的守夜灯依然亮着,柔和的光洒落在厚实的地板上,有些暖意。床头的单人沙发上斜躺着岽哥的身影,看样子他睡得很安稳,似乎在他眼里“生死”已经很淡。

“每个生命,出生那一刻就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过程!只是这个过程,有些走得长一些,有些走得急促一点罢了。”记得林遐死的时候,他也这样说过。

也许从那时开始,他不会再为失去一个生命而感伤。

轻轻翻过身,背对着那个熟悉的影,她偷偷打开手机。那句“答应我,你要快乐……”还留在她的对话框里。当时在黄刀镇,她来不及发送这句话,就被闺蜜拉出去看极光。之后,许是故意的忘记,她一直没再点开“步一族”这个名字。

颤抖地指尖终于点击“发送”,如果天堂也能收到信息……

本以为邂逅的人,伤痛期可以很短。可那晚,她还是默默地哭到天明。岽哥一直没有醒来,又或许他是故意不想醒来,不想打扰她的悲痛!因为在他面前,她连变得软弱的勇气都没有,更无法痛快地流泪。哭过痛过,她在一片泪海里再次昏睡……

醒来时,岽哥已经离去,守在床前的是楚香儿。也许是昨晚那场不受打扰的哭泣让她得以发泄,情绪终于回到理性多于感性的区域。

“他女朋友呢?谁在照顾?”她问得出奇的平静。

“听说,他在医院的女友几乎是和他同时……停止呼吸。”楚香儿反而有些哽咽。

“那样也好!总算解脱了。至少,他触摸到他的梦!实现徒步西藏的梦想……只是没有想到,以意外事故完结他的梦!”她露出一个微笑。

许是过份的冷静,让楚香儿有些担忧,急着问:“你,没事吧?”

“放心,这几十年来岽哥对我的狠,没有白费!”她又挤出个笑容。

“给岽哥一些时间,他会实现他的承诺!”

“时间,总是最奢侈的!我想睡一会,你忙去吧。”

“好,我回公司处理些事务。这里有肉稀饭,饿了自己吃。对了,岽哥让我告诉你,他有空会过来!”

“我知道。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默默地陪着我。”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楚香儿说得没有错。他们间的纠结,对谁都不容易。距离太近,最后伤的还是她!距离太远,又割舍不下!维持这种不痛不痒,不近不远的关系,才是最好的安排。

可安排他们人生戏剧的,又是谁?

其实她不想睡,想做的事情还很多,可时间太过可贵,说没有就没有了!拔掉手腕的点滴,换上自己的衣服,她悄然离开医院。在候机室里,她终于在自己的朋友圈写下一段感言:

“我可以追逐日出,飞越太平洋,缩短半个地球的距离,去找你。可我却找不到通往天堂的路,因为我没有勇气去结束——”

中国,北京。

晚香玉酒坊的灯光依然昏暗,台上的歌手同样是英俊潇洒,和当时的慕思晏一样,独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一只腿笔直地伸到地面,另一只半曲着。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歌手没有吉他,只是优雅地单手握着话筒,伴着低缓深沉的鼓声,轻轻翻唱那首文杰的《寂寞旅行》:

“两个人要跨越多远的距离,才能从陌生到熟悉;

一段情要经历多久的寻觅,才能拥有爱的默契。

相爱不容易,需要多少勇气?

谁能看淡聚散分离,付出了真心,换来几分真意?

为何幸福总是遥不可及?

爱情就像一次寂寞旅行,孤独地寻找自己的身影;

千山和万水只是沿途风景,擦肩而过繁华已散尽。

爱情就像一次寂寞旅行,孤独地寻找自己的身影;

千言和万语等不到你回应,

曲终人散命中已注定,

……”

还是角落里的那个座位,她低着头,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可乐。歌醉,心碎……面对被抽空幸福的现实,那种无法言语的痛一次又一次地触及心的底线,让人几欲崩溃。可她必须保持清醒,不能喝醉,因为还有很多事她必须去做。几分钟后,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她立刻强装出笑脸。

“王先生,可还记得我?”

那男人笑了笑,低声道:“林女士,请随我到后台。”

后台的会客厅并不大,装修得却十分豪华。一套皮制沙发,一张水晶茶几和两个配套的酒柜,还有各种古玩物和乐器。她能想象,这里可以是各种浪漫的天堂,也可以是刻苦专业训练的地方……虽然陌生,她却呼吸到步一族留下的气息……

忽然想起那首《广岛之恋》,越过爱的禁区,触到过美丽的天堂,却错落在时空的轨道,无情地跌入痛苦的深渊。那种感觉,真的是“爱恨消失前,却来不及用手温暖你的脸”!

“自从婉约出事后,他就再也没玩过登山。突然这么冒险,一去就是最高峰——唉!”王宇先打开话题,唤醒陷入沉思的她。

“人类,永远是命运的输家。”她笑得无奈。

“这些应该是他想留给你的。”

王宇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到她手上。那是一本以蓝色海滩作为封面,以《紫莜花语》四个紫色文字作为标题的游记本。犹豫片刻,她还是轻轻地翻开第一页:背景图片是漫天的薰衣草,开得疯野,上面写着:

“紫莜花语:跨越时空的爱恋!为你祈祷,是我能爱你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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