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尬坐在一处，没话找话一通胡乱寒暄，小小看到琬公主搓着雪球，突然灵机一动提议打雪仗。四个人这才眉开眼笑，站起身跃跃欲试。
楚玉先团了一个朝小小砸去，小小没躲掉，雪落进领口里一片冰凉，她也没顾上只团了雪团回过去，楚玉一闪身，不偏不倚倒是砸中了琬公主，琬公主从小到大哪玩过这种游戏，一时也玩疯了，抖了抖狐裘坎肩上的雪咯咯地笑得正憨，又搓了一个砸陈庭秋。陈庭秋蹙了眉也不闪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见着琬公主的手冻得通红，又去跟宝珠说让取暖手的炉子来，也算是顺势下了场。只剩下三个年轻姑娘嬉笑玩乐，尖叫声笑声喧嚣声搅做一团，让这御花园倒是备显生气。
正躲闪之间，苏小小背后猛地撞到一个人，她回头一看，心下一惊连忙拜道：“皇后娘娘。”楚玉和庭秋都一一行礼，琬公主愣了一刻连忙迎上来挽住皇后的手道：“母后，这样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本宫就出来走走，看你们这里玩的火热，便来看看。怎么？倒不许母亲出门了？”皇后娘娘一身金凤绣线的披风，极尽雍容。
“母后，看您说的。我看今日风景正好，便点了苏小姐、凌小姐还有庭秋先生来唱曲解闷，但想着初雪未融，母后前几日还染了咳疾，就没有叨扰母后……”琬公主给皇后娘娘取了块杏仁酥喂到嘴边，亲昵道。
“别跪着了，都起来吧。”皇后似乎对他们的打闹并未恼火。苏小小放下心，跟楚玉、庭秋站起身，低头退到一边。
“看看你这丫头，人来疯，玩成这个样子，哪还有半点公主的样子！”皇后边拍落琬公主头上的残雪，责备道。
“今日得了一好句，所谓‘一树雪垂垂如笑’，听了儿臣实在欢喜……”琬公主正说着，皇后的脸色忽然大变，拍桌而起斥道：“你从哪听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句子？”
琬公主从未见过母后如此失态，惊得鼻头直发酸，偷偷转头瞄着凌楚玉。楚玉此时正瑟瑟发抖，娇弱的身子都有些站不稳，陈庭秋脸色也极为难看，苏小小实在不解这句子怎么了，只知道对于皇家似乎这些词句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能从一个公主嘴里说出来。
小小见楚玉怕得面色惨白、几近昏厥，但总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自己跪地陈情道，“皇后娘娘，是小小一时失言，提了这句让琬公主恰巧记了去，望皇后息怒。”陈庭秋一看，这不省心的苏小小又胡乱出头，连忙也跟着一起跪下，悄悄拉她的袖子让她少说两句。
“哼，又是你？”皇后娘娘打量了一下苏小小，冷哼一声，“怎么处处都有你？先是带坏本宫的越儿，如今又打琬公主的主意……”
琬公主一头雾水，只见着苏小小替楚玉顶了罪，连忙也帮忙开脱道：“婉儿不懂事，不怪苏小姐……”
“你不懂事也就罢了，这些做下人的、做戏子的一概不懂事？这《牡丹亭》乃是禁书，禁书淫邪之语，也是能教公主念的？”皇后大怒。
苏小小闻言心下有几分清明，难怪刚刚楚玉说了那两句戏词，倒被庭秋止住，原是有这样的缘由。
“来人啊，将这不要脸的伶人拉下去杖毙。”
小小大骇，纵是提了禁书，也罪不至死吧，怎得至于杖毙之责？楚玉吓得面上血色全无，陈庭秋也方寸大乱，琬公主见自己惹了大祸，情急之下竟哭得不能自已……
“皇后娘娘，小小犯了错受罚自是应当，但杖毙未免过于重了……”陈庭秋跪下求情道。
“本宫处罚下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多嘴了？”皇后娘娘瞥了一眼跪下的众人，“快拖下去，别在这碍眼……”
小小正色道：“皇后娘娘，前阵子康国使团来访，奴家刚受了皇上的赏赐，这才没几日，就要杀了有功之人，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这罚定是重了，皇后心知肚明，苏小小如今正得皇上欢心，如果这样棒杀了又让皇上知晓，确实说不过去。
皇后冷冷一笑：“好个能说会道的小嘴，本宫赏罚分明，也不想落人话柄，今日且罚你三月月钱，仗责十五，饶你一条小命，来人呐，拖下去打！”
小小早就听说，这宫中的板子不比县衙，县衙的板子轻些，宫里则不同，都是往死里打，只要主子乐意，自己人对自己人可下得去手！
这不刚打了三板子，苏小小就受不住了，脸色惨白，但还是狠狠咬着牙闷哼着，愣是没喊出声，到七八板子的时候，小小再也忍不住惨叫起来，楚玉在一旁边哭边握着小小的手，只握到一片冰凉，陈庭秋的眼眶里泪打了几转，背过身不敢再看。打完十五板子，小小的裙子上已经被血迹洇湿了，口中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疼，钻心的疼，腰臀处像是被卸了八块，苏小小满头大汗、唇无血色，艰难抬头只看到皇后漫不经心地抿着茶，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你等着瞧。苏小小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不堪示弱地又挪动了一下身子，这一下剧痛竟让她直接昏死了过去。一时间，御花园里喊御医的喊御医，偷偷去请六皇子的请六皇子，哭喊的哭喊，乱作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