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司马煜屏息，四下寻觅。他绕过不远处的一丛兰草，苏小小赫然躺在兰草边的浅潭之中，她昏迷不醒、面孔朝上，水将将没过唇瓣，随着身体的漂浮，微弱的气息在水面形成水泡，偶尔炸开一个，若发现得再晚一时，水完全没过鼻尖，恐怕便要活活窒息而死！
司马煜将她打横抱起到一处没有水的地方，连声唤她，又低头渡过几口气去。终于使她咳嗽起来，呛出了一口水，虽然还没有醒，气息倒是平稳了。司马煜放下心来，用袖子将她脸上的污渍擦去，又抱起她。昏迷时的小小似乎比平时更轻些，飘飘忽忽地就像是要随时飞走一般，他手上扣得紧了紧，想找一个温暖些的地方度过这一夜。毕竟她浑身湿透又昏迷不醒，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抱着她爬上湿滑的坡地。
最后他在一个山洞处安顿下来，好在随身带了一根点火的折子，又寻了一些树枝过来，但因为树枝大多浸了水，极难点着，他不得已将自己的发带解下，做了引火的料子。一头黑色的长发散下来如瀑一般披在肩上，让他的身形和脸庞柔和了不少。有了火，他终于也松了口气，不再呼吸困难，打颤的身子也渐渐平息。他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红色的火焰，借着火光司马煜定定地看了小小一会，走过去解开小小潮湿的外褂。指尖刚触到她的胸口，小小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啪得一声！
一个耳光重重落到了司马煜的脸上，他白净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殷红的掌印。司马煜嘶了一声，却没有什么表情，只幽深的眸子里微漾了一下，抬眼看她。
苏小小一时愣住，定睛细瞧，惊慌道：“太子殿下？！”
“对……对不起……你刚才头发散着我没认出来，我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似鬼又似人的，还要撩我的衣服，于是先下手为强，直接就出手了……”苏小小看着自己的右手，惊魂未定的模样，就好像下一秒司马煜便会将这只手剁下来喂狗，于是格外珍惜此时的拥有。
司马煜嘴角抽了抽，似乎对那句“似鬼似人”颇为不满，于是又坐回到篝火边，忍了一忍，最终还是淡淡道：“把外褂脱下来，我给烤一烤。”
“你……不生我的气？”苏小小如蒙大赦，云里雾里。
“也不知是为何，好像你做出多出格的举动，我都不会惊讶了。”司马煜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但又似乎是冷笑，“你做的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少吗？”
“应该还没人打……打过你吧……我……是第一个？
“很遗憾，你不是。”
不知为何，提到这件事司马煜脸色阴沉，苏小小见这个话题十分危险，连忙绕开。她低头想解开自己湿漉漉的外褂，却发现一抬肩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想拧头看看，刚一动腿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司马煜闻声走过去低低地俯下身，将她的裤子卷上来，看到小腿处一大块青紫色的淤青，又看了看她的后背，更是青红一片，触目惊心。他不禁蹙了眉：“还有哪里疼？”
“没了。”苏小小眨着眼委屈巴巴地说，此时她宛如一个僵尸，一动也不敢动了。
“真没了？”
“真没了。”
“你不要动。”司马煜帮她解开外褂，用一根树枝撑起晾在火边。然后坐在小小旁边，将自己的袖子细细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小小一眼就看到上次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的伤口，结的疤掉了还有一片黑色的疤痕，她正心下有些羞赧，突然一个哆嗦，发现司马煜将自己的腿放到了怀里。
“你……你要干嘛？”小小有一丝惊慌，她冰凉的脚此时就握在司马煜的手心里，他掌心的炽热传了过来，一直烧到她的脸颊上。
“这么重的淤青，不推一推，如何能好？”
说着司马煜手上一用力，就听到一声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我不敢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哦？”司马煜扬眉，“不敢什么？”
“不敢打你！”
腿上又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不……不敢说你坏话！”小小的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你觉得这是在报复你？”司马煜玩味地笑着。
“不是吗？”小小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难怪刚才说不生我的气，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本王千辛万苦救你，不原谅你难道还将你一掌打死吗？”他说着手上又按了一下。
小小嘶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适应了，反倒觉得没那么疼了，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谢谢你。”
司马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手上还在推着，一时相对无言，只听到树枝在火里噼里啪啦炸开的声音。
过了一会，实在耐不住尴尬，小小没话找话：“你……你头发怎么散了？”
“发带拿去生火了。”
“我的！你拿去！”小小将自己头发上的束发带往下一顺，“你是男人，这样肯定不习惯，我没事，一会拿根树枝绾一下就好了。”
司马煜盯着小小手中那条红色的发带，盯了好一会，终于接过去咬在嘴里，将发束拢起松松地系上了。他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帕子里包着东西，他递过去：“你用这个。”
小小疑惑地接下，层层叠叠地打开，发现里面包着的竟然是她在卞原看上却没来得及试戴的玉兰花步摇。她“啊”了一声，很不相信似的将它对着火光举起细瞧，晶莹剔透、温润华美。
“怎么？”司马煜蹙起了眉，“不喜欢？”
“啊……不是不喜欢……”
“不喜欢就扔了。不过是随手买的。”
当然不可能是随手买的。那一日她与兰儿走在前面，一路逛一路试，司马煜一直跟在后面，他一定是趁着她前脚走了，后脚将这支簪子买下了。她知道司马煜这个人脸皮薄的很，于是毫不在意地将长发轻轻巧巧地一拧，在头上绾了个髻，将步摇插上了。
“怎么样？我好看吗？”小小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司马煜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只看了一会便匆忙移开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