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给你的。”沈星月进门先把一个荷包丢给施乔，然后有气无力地往炕上一倒，“我可能要嫁给邵庄了。”
哐当一声，小卉手里的茶盅直接摔在了炕桌上。茶水流得满桌都是，还是施乔掏出手帕去擦，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炕桌端走，免得茶水流下来把坐垫打湿了。
施乔的心怦怦跳个不停，面上却一片镇定。
佟娇云过世快一年了，邵庄正值壮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确实可以考虑续弦了。以施乔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把续弦这事当作一个筹码来算计，如果能与定国公府结亲，无疑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沈邵两家虽然门第相当，但星月毕竟是定国公的嫡孙女，嫁给邵庄做续弦，还是委屈了些。而且以定国公的深谋远虑，不一定愿意跟已经站队的邵家结亲。
“怎么回事？邵家来提亲了？”她问。
“没有，是皇上说的。”
“什么？”施乔震惊，“赐婚？”
“也不是啦。”沈星月蔫蔫的趴在靠枕上。
施乔急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想急死我啊。”
“你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靠谱吧？”沈星月这才坐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前阵子舒太夫人——就是舒阁老的母亲——八十大寿，信国公夫人在寿宴上露出口风，说是邵家准备给世子续弦，请几位相熟的夫人太太帮忙留意着，看哪家有合适的姑娘。消息一出，那些有心想跟信国公府结亲的都活络了起来，相互打探消息，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信国公夫人看上了定国公府的小姐，两家已经相看过了，不日就会把亲事定下来。
这个消息不知怎的让温仪公主知道了，有一天她进宫请安，就把这事当成闲话讲给了皇上听，皇上就笑着说：“原来邵庄要给定国公做孙女婿了，朕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两家什么时候办喜事？等日子定下来，你再来告诉朕，朕也好给邵庄准备一份丰厚的赏赐。”
当时服侍的宫女內侍都听见了，不过几个时辰，这话就传到了宫外。
“最近我娘一出去，那些多事的夫人太太不是酸不拉几地说恭喜恭喜，就是假惺惺地问‘听说你们家星月定亲了？是哪家的公子呀？’”沈星月学着那些人的语气说，然后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不就是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谁爱嫁谁嫁！”
纵使施乔最近心情欠佳，都被这话逗得笑了出来。
沈星月非常不满：“我这么惨了，你还笑我！”
施乔道：“你哪里惨了？不就是几句谣言，你们家又不会真把你嫁给邵庄做续弦。”
“我们家自然是不想跟信国公府结亲的。”沈星月道，“可关键是皇上似乎很赞同这门亲事，如果是这样，那我祖父肯定会把我嫁给邵庄的。”
施乔想说皇上不见得就希望沈邵两家结亲，除非他想让晋王做储君。但这个看法只是她凭借已知的信息做出的推测，万一其中有什么她不了解的玄机，最后星月真的嫁给了邵庄，那她这时候说的否定的话就会变得非常不合适。
“应该不会的。”施乔含糊道，“你们家和邵家一武一文，结亲的几率很小的。”
沈星月不由点头：“我娘曾经说过，要给我找个好拿捏的。”
邵庄怎么看都不像好拿捏的样子。
“是啊，你且放宽心吧。”施乔道。
沈星月这才恢复了神采，说道：“昨晚祖父说了，今天散朝后，他会找机会面圣，把事情解释清楚。希望皇上不要多管闲事，听过就算了吧。”
*
吃过午饭，沈星月就走了。
施乔拿出她带来的那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对珍珠耳坠。
“真漂亮！”小卉赞道，“是沈大少爷送给您的？”
“嗯，收起来吧。”施乔把珍珠耳坠装进荷包，让小卉收进她的镜奁里。
这段时间沈星朝经常派人送东西给她，大多数是吃食和小玩意儿，送首饰还是第一回。这对珍珠耳坠品相非凡、做工精美，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东西。
入夜后，施乔带着小卉来到杏林胡同的宅院，她和邵庄约好了今晚见面。
“世子还没到，您请先屋里坐。”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引着她们进了屋，施乔记得上次来也是她在一旁服侍。
这老妇的容貌实属普通，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老人，不过她的神色特别温柔平和，施乔一见到就觉得颇有好感，不由多看了几眼。
小卉接过老妇人端来的茶奉给施乔，笑着问：“妈妈怎么称呼？”
“我姓常。”
小卉就笑着喊了声“常妈妈”，常妈妈微笑着躬了躬声，退了下去。
“好奇怪啊。”小卉悄声对施乔道，“这位常妈妈不知是什么身份，不像是仆妇的样子。”
“是有点奇怪。”施乔喝了口茶，面露思索，“像是以前见过似的……”
没过多久，邵庄就到了。小卉随楚清退到门外，留施乔和邵庄单独说话。
“查到贺玉的消息了吗？”施乔问。
邵庄颔首，掏出一封信递给她：“今天下午长乐伯送来的，你自己看吧。”
施乔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
“这么说，贺玉只是贺家旁支的子弟，四年前还因为意外受了伤，长年卧病，从此后就再也没在外面走动过了。”她眉头紧皱，“可我在傅家见过贺玉，看起来很正常，生龙活虎的。”
“那就说明此贺玉非彼贺玉。”
“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贺玉？”施乔非常失望，“那这条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邵庄慢悠悠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事，京城这么大，那人怎么不冒充别人，偏要冒充贺玉呢？”
施乔道：“要冒充一个人，自然得防止被发现被拆穿，贺玉虽然只是贺家的旁支，但好歹算出生名门，以他的身份与那些世家子弟结识，更容易获得好感，再加上他常年不在外走动，认识的人少，冒充他比较不容易被拆穿吧。”
“很有道理，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跟你想的一样。”
施乔不由在心里“嘁”了声，没好气地说：“是是是，我是绝大多数人，你与众不同，那可以请你说一说你独到的见解吗？”
邵庄并不介意她的嘲讽，只说：“你再看信的第二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