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青茶醒了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青梨不由得细想,可能是最近没有细细关心她,她身子有些虚弱。
出了小室,青梨伫立在门前许久,心里满是自责。
“天气这么冷,怎么站在这儿。”清澈温和的声音在有些空旷的小庭里格外好听。
她抬眼,望进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眸,他果真极好看,净白的皮肤,如瀑的墨发,五官精致,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青梨见过王爷。”她俯身,才发现手指的冰凉,今儿知道要见他,她特意换了身衣服,素蓝的料子,素净也添了丝静谧。
“你不必多礼,怪我吓着了她。”他说着,眼睛看向天空。
“奴家与妹妹出身微寒,未曾见过世面,给王爷添麻烦了,怎能怪罪王爷?”她的话里有些坚韧,可一想起刚刚他未曾顾及身份便抱起青茶,青梨又心存感激。
“呵…”他轻笑,没了后文。
接下来的数月,她只寥寥与他见过几面,交谈甚少,青茶的身体好后,便又与青梨一同在院子里做着女红。
王府里本是有绣娘的,只是后来,绣出来的东西不那么尽人意,故都是皇帝爱戴,添新衣的时候就顺便带上了靖王府的。如今府里有了青梨与青茶,要做的活也就落在她们手里,青茶身子虚,青梨不舍得让她多做,所以往往都是青梨常常夜里挑灯,多分担一点。
入了正月,皇城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处处灯火通明,王府里虽然人少,却多多少少带上点喜气儿,两人赶完了活,才偷得几日闲。
约好了明儿去花园里逛逛,在府里的这段日子里,青梨才知道,靖王待人极好,很少约束奴仆,故受人爱戴,可令青梨惊奇的是,偌大的王府,竟不过数十人而已,一到正月,有家的仆役便都回家去了,王府里的人更是少的清冷。
次日,青梨入花园,墙角里的红梅开的正艳,她一喜,拿笔描了花样子,日后好收做图样,绣出来给青茶做件像样的衣裳。
“姐,近些日子怎么都不见王爷?”青茶一双大眼灵秀的看着远处的梅。
“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自然有事要忙。”她并不知道华烨整日都忙些什么,只是不见罢了。
“说起来,那日我晕了过去,还是窥见了王爷的容颜,当真是天下凡人所不能及的。”青茶说着,两颊染上了不知名的绯红。
“青茶,那不是我们所能奢望的人。”青梨瞧着她的样子,心里早已明了,这姑娘,动了心了。
“我知道…”青茶娇嗔,没再说下去
后来几日,青梨突然被华烨叫去,说是要给小皇子绣个外衫。她有些疑惑,宫里手艺好的人大有人在,为何指明要了自己。
华烨依旧温润如玉,儒雅翩翩,“皇上说‘宫里绣出的东西总是千篇一律,突然想起那日献上的华带,绣工果真了得,小皇子年纪小,下月便要过生辰了,要身极好的衣服自然是必要,那就让靖王府里的绣娘绣吧。’我便替你应了下来,说起来也是青梨你的福分。”
青梨点了点头,他若信她,她就当全力助他。
“日后,你就来我的书房来绣吧。”他轻笑,嘴边勾起一丝弧度,不经意如春风拂面。
“嗯。”青梨有些羞涩,不知该说什么,便应了一声,她知道,她身份卑微,不该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可不知为何,越是压抑着,积攒的越多,就越会爆发的更猛烈些。
自那日后,青梨早晨便提着绣篮往书房跑,即使天气冷些,她也没迟过。
他坐在书桌前,默默的看着书,青梨绣着衣裳,时不时的偷瞄上几眼,皇城虽属南方,冬日里却干冷的刺骨,青梨裹了裹肩上的披帛,继续做着活。
她是个极怕冷的人,却因为身份卑微有时而顾不上照顾自己,所以青梨不知是不是自己裹披帛的动作太过频繁,还是怎么,每次刚一进屋子,华烨便吩咐人将温炭置在她身边,她心存感激,却不敢抬头去望他。
“青梨,你绣花时总是这般安静吗?”他好听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青梨错愕,抬起头,随后轻轻一笑,他望着她的笑,有些出神,青梨虽不如青茶长的漂亮,面容却很是清丽。
“名绣坊的绣娘是不准在做女红时分心的。”她随手将针插入锦帛中。
“可曾读过书吗?”他回了神,放下手中的书,侧耳对着她,怕她发现自己的失神。
“读的少,未曾识得几个字。”青梨没有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其实只是更窘迫,她出身微寒,从小收养她的红叶姑姑就告诉她,没有名绣的手艺,是没有出路的,故她日日习女红,只识得寥寥几字。
“那我教你。”他温润的笑着,深邃的眼睛也染上了笑意。
“啊?”青梨仿佛出现了幻觉,幻觉里,华烨对我笑,不改温柔之色。
之后的日子里,他真的都会在她闲暇的时候教我识字,青梨也像模像样的学着,直到那一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覆上了她的手,惊得青梨一愣。
“王爷…”青梨的脸蹭的一下子便红了,思绪乱的拼凑不出半句言语来。
“青梨,我倾心于你。”她抬头,望进他眸里的深潭。
“王爷,不可。”她终究是不敢奢望,慌乱的抽走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留下他的落寞,华烨深深叹了口气,终究是,他自己太心急了吗?
寒风有些刺骨,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方发觉自己穿的有些单薄,可即使这样冷,青梨仍觉得心里的温度似乎更低,因为凄凉。
他乃是王爷,皇亲贵胄,而她不过区区一介草民,缥缈于天地,他相貌堂堂,器宇不凡,而她…
她委屈的哭了起来,当发觉时,脸颊已被泪水染的冰凉。
“青梨姐,你怎么了?”青茶看着青梨一身狼狈的走了回来,吓了一跳。
“没事。”她勉强挤了个笑在脸上,蒙混过关。
接下来的几日,青梨都在自己的屋子里绣着,日日赶着,竟也提前将小皇子的衣裳做完了,她有些失魂落魄,却没有停手的绣着,这一过,竟是半年过去。
她做的衣裳受了赏赐,可青梨却并没有开心,果真…她还是动了不该动的心。
果然,所有的事,都在向错误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