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在和离书上签了字,没出息的哭的稀里哗啦的,似这天空下起的瓢泼大雨,将心浇的冰凉,淋得窒息。
“安贤,请照顾好自己。”她转身而往,拿着那封和离书,再也没有回头。
她与安贤在一起已经四年了,想来,这些年的清清浅浅都不过是云烟,如今她只剩下悠长悠长的寂寞,还有各不相欠的释然。
“温儿,走吧。”旌冶说着,早已掀起了帘子。
她有些疲惫,上了车,听马车外,车夫赶马的声音,她已经不想哭了,可看着她红肿的不像样子的眼睛便知,那之前,她不知哭的多久多凶。
“温儿,如今,你可放下了吗?”旌冶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他眼见了她与安贤的所有的一切,所以他才知,她有多痛,也知,她现在有多决绝。
“我放下了,旌冶,你莫要多问了。”她强颜欢笑,对上他的眉眼。
旌冶知她,没再多问。
苑温,这是她的名字,旌冶说,她如名字一般,温暖,可她暖得了旁人,却暖不了安贤。
她与安贤初识,他不过一个穷书生罢了,他就住在她家隔壁,因此她时常能见到他,与他说说话。
“小生张安贤。”他眉目清秀,彬彬有礼,惹人喜欢。
“啊,公子不必客气,奴家名唤苑温。”她面露羞涩,不敢与他靠的太近。
这是初见,他的斯斯文文,与她平日里所见的男性并不同。
他喜欢读书,日日夜夜的在屋子里看些圣贤书,她不识字,所以常借这由头与他讨教几番,所以后来受他的影响,她也识了些字。
他家里清贫,只有他母亲做些零工,勉强维持生计,她便偷偷的自己织布缫丝,赚些钱偷偷的给他补贴家用,父母亲劳动不容易,她只好自己动手,从初来干活磨出来的血泡到后来成的茧,只因为他,她没有半句抱怨。
明眼的人都看得出她喜欢他,就连旌冶也知道,她与旌冶是青梅竹马,他虽长相出众,可却不像安贤的彬彬有礼,满身的书卷气。
“你这人,真是不害臊。”旌冶时常这样说着她。
“关你什么事,赶紧回家呆着去吧。”她给他一个白眼。
旌冶气鼓鼓的转身就走,她远远的看着那边的窗子下有个人正在苦读。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她默默的数着自己的钱,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还是差些。
她偷着跑出去给人家洗衣服,补衣服,那日孙员外家招人抬东西,她也去了,那是尊石像,四个人抬还要费力些,可孙员外说了,三个人足矣,钱一样多,三个人分比四个人分要多些,与她一同的人也是面露思索,点头同意了。
她们勉强的将那石像抬起,她只觉肩上一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却还是没有放下。
搬完石像后,她如愿的拿到了钱。中秋节这天,在街上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四块明香坊的桂花月饼,这是她们这里最最好吃的月饼了。
兴冲冲的跑到家里时,天色还早,她偷偷的将月饼放在他窗前的桌上,逃也似的跑了,她给他留了两块,给家里留了两块。
母亲直追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她只得瞒着她,扯谎道,“是旌冶给的。”旌冶与她们这些清贫人家可不同,他家是个大户,比她们富贵上许多。
母亲叹了口气,“你本不该要的,这里有些鱼干儿,是你爹打鱼晒的,你去送与他吧。”随后,母亲拿了块月饼给她,说着“呐,既然你收了,便吃吧,这不是她们这种人家平日里能吃到的东西。”母亲是爱她的,她看着她,只是当时莽撞年幼,没看出她眼里的感情。
她拿着鱼干儿,又偷偷的给安贤送了一部分,这才安心走了。
她去找旌冶时,他刚巧出门,她拉着他将东西一股脑儿的塞给他,塞的他一愣。
“你干嘛?”他一愣,捧着怀里的东西。
“不准多问,收着便是。”她蛮横,狠狠的盯着他,不许他多说话。
“额。”旌冶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捧着。随后与她说着,“我刚想去找你,我昨日路过山上的时候,有人在那里寻野山参,若是找到可以换不少钱呢,你不是要赚钱,要不要一起去。”
她只觉眼前一亮,连忙点头。若是赚了钱,她就能再帮帮安贤了。
到了山上,她便忙的去寻,旌冶看着她发呆了许久,她不由得敲了他的头,“赶快,晚上还要回去呢,你发什么呆嘛。”
旌冶傻笑,点了点头。她着急找寻,低头一看,就在一个悬崖的腰间有一棵类似于山参的花。
“旌冶,你看,那个是不是,红簇花,巴掌叶。”她拉着他。
“是,是山参。”他确定了,她并不知道野山参长什么样子,只凭他描述的。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悬崖,在悬崖壁上艰难的爬行,总算是到了那野山参的地方。
没敢鲁莽,她小心翼翼的用手一点一点的扣开那层土,一点一点的将那山参挖了出来,她拿着山参朝他挥了挥手,面露喜色。
“你赶快上来,怎么这么鲁莽。”旌冶直皱眉头。
可另一只手不知怎么的,发不出力来,她的目光失色,向后仰去,慌乱间,她只护得手里的山参,将它死死的护在怀里。
“苑温!”旌冶一急,纵身一跃。
“你蠢吗?!”她骂着旌冶,好在在这山涧下有个隐藏的山洞,靠着一根树枝,她们才活了下来。
“…”旌冶不说话,眼里只是沉默,又有些不甘。
野山参还好,她护住了,只不过旌冶却受了伤,他为了护她,被那树枝划伤了手臂,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他的衣袖被血迹染透,可他并没有吭一声。
夜幕很快便降临,她叹了口气,今夜怕是出不去了。
“喂,旌冶。”她有些冷,蜷缩着身体,她帮他包扎好伤口,与他并排坐着,扭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