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旌冶看她,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她有些尴尬,他倒是摸着自己的怀里,摸了半天,将那些她送他的鱼干儿拿了出来。
“呐,吃吧,知道你饿了。”旌冶叹了口气。
她也拿出自己的月饼,掰了一半,将另一半递给他。
“明香坊的,我就这一块,还分给你,你看我多好。”她笑嘻嘻的,不想让他难过。今日本是中秋节,因为她,他才落到了如此的境地,她不由得有些愧疚。
他接过月饼,仰头看着天空,一轮圆月挂于天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喂,你喜欢张安贤吧。”他莫名的冒出这样一句话,她记忆清晰,那年,她十五岁,他十六岁,安贤与他同岁。
她半句话憋不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憋红了脸。
“苑温,你得永远记得我才行。”他看着天空,说着,她有些触动,仿佛觉知了什么,却只笑闹着说,“谁要记得你啊,真是的。”
他没有说话,待到她第二日醒来之时,已经是在山下了,旌冶不知去了哪里,她迷迷糊糊的回了家,让爹娘惦念了许久。
过了许久,她又去找安贤,与他聊了些事,他都彬彬有礼的回答她,可她总能想起那日在山谷里旌冶与她说的话,所以看安贤的目光都有些躲闪。
“怎么了,苑姑娘?”安贤侧头问她,她对上他清秀的眉目,面上依旧是绯红。
“没事,你不是说,有事与我商量吗?”她摇了摇头。
“温温,若是我进京赶考中第,嫁给我,好吗?”他满眼的诚恳。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吓了一跳。“安,安贤…”她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温温,我看得出,你对我也是暗生情愫的,不是吗?”他的目光有些胆怯,像是在试探。
“安贤,你若真对我有情,我便应了你,无论是爹娘反对与否,我都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她满眼的坚定,笑着,心里乐开了花,果然,她的付出,他看得见的。
“温温,我是认真的。”安贤更加诚恳几分,让人不容置疑。
后来,过了几日,她依旧努力的缫丝洗衣,好在存了些钱,安贤说要进京赶考,盘缠是少不了的,所以她得更努力些才行。她一心想着安贤,却不料事事易变。
后来的事,让她猝不及防。
那日天降微雨,娘让她将院子里的柿饼给旌冶送去些,她便撑伞去了,临近旌冶家时,她只见一个白衣锦袍的高大身影站在雨中,雨有些不受控的越下越大,打的伞直颤抖,那雨中站着的分明是旌冶,她忙的跑上前去,为他撑上伞。
他浑身都已经被打湿了,见是她,抬眸又低下,眼里满是落寞,可思虑片刻,又抬脸对她笑着,“你来了啊。”
她被他吓了一跳,掏出自己的手绢为他擦拭着脸,不由得皱深了眉头。
“你蠢吗?这样大的雨,怎么不回家。”她气的不行,若是他生病,可又要折腾了一番了。
“温儿,你可要记得我啊。”他又与她说了这番话,她只觉奇怪。
“胡说些什么。”她给他擦拭好,他依旧笑着,她举伞的胳膊有些酸,她才发觉,他哪里还是当年那个纤瘦纤瘦的鼻涕虫,如今比她高了两头还不止,容颜也俊朗上许多,白皙的皮肤并不病态,依旧健康,身体也健硕许多,而且轮廓也格外的好看,一双凤眸竟也能让人看的出神了。
“温儿,可千万莫要忘了我啊。”他放下这句话,头也没回的跑走了。
两个月以后,到了梅雨的季节,安贤就要进京去赶考了。
他临行前,依旧深情款款的说着,“温温,等我回来。”
她红了眼眶,这一路凶险,其实比起中第,她更希望他平安归来。
“嗯,切莫挂念,照顾好自己。”她掏出自己攒了许久的钱,塞到他手里。
“这…”他有些错愕,不知怎么好。
“我攒的钱,给你做盘缠,切莫苦了自己,我在这里等你。”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时搬石像她落下了伤,至今未愈,她不敢告诉爹娘更不敢告诉他,只怕他们担心。
“温温,要等我。”她目送着他离开,红了眼眶。
安贤走的日子,她都在安安稳稳的做工,只是不知为何,她再也没有见过旌冶,后来她去过他家,里面已经换了人,她听人说,他家在安贤走的那日,就搬走了,她不知是什么心情,五味杂陈,身影在繁华的街道上孤寂了许多。
后来天降大雨,连绵不绝,她在门前,看着天空的大雨,将地上的尘土击的飞起,她看不清远处的风景,这雨已经下了三天了,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娘,你莫要出门了,她听王大哥说河边的村民都已经走了,河水上涨的很快,要注意安全。”她皱了皱眉头,此刻安贤所在的地方是什么天气呢,她突然而来的孤寂也吓坏了自己。
“知道了,你也别出去了。”她娘说着,将房门关上了。
“我将那些丝送到张婶那里去,很快便回来。”那些丝是三天前她拿回来的,若是按照约期,今日是该送去了。
“若是不能耽搁便去吧,快去快回,莫要在路上逗留。”娘嘱咐道,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风雨太过嚣张,撑不得伞,她只好披着蓑衣艰难的前行,张婶家在山顶,路不好走,好在她还年轻,虽然费力了些,可好歹是到了,她转身看了看山下却差点跪了下来。
巨大的洪浪席卷了村子,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洪水肆意的卷走了村民们的生命,她着急的想要跑回去,却被出门迎她的张婶拉住。
“去不得,去不得。”张婶连连摇头。
她的泪瞬间决堤,爹,娘,这洪水,为何偏偏只有她躲过了。
洪水淹没了整个村子,除了山顶的张婶和她,无一幸免,她连爹娘的尸骨都未找到,狼狈的跪在地上,任由狂风向她呼啸而来,怎么办,她该如何向安贤交代,她该如何在这只剩下她的世界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