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一位身穿白裙的女生,抱着洋娃娃坐在距地面4、5米的大树旁系枝丫上。静静地坐在上面,空洞的目光望着远方。
那棵大树的树干上钉着好几根又长又粗的钉子一直蔓延到那根枝丫,那些钉子早已生锈泛黄。似是多年前为了某个贪玩的孩子而专门钉的阶梯。
而现在那位调皮的孩子正通过那年长的钉子再次回到她从前的位置。
我再次来到孤儿院的木屋,还未靠近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上有一抹显目的白。一个和我完全一样的女生坐在树枝上。我突然想到之前有孤儿院的孩子在讲述森林时说道那位新来的人因为进了森林出来后疯了,说看到晚上有穿着白裙的鬼坐在树上。
听到我的声音,她缓缓低下头,目光渐渐聚焦到我身上。然后那个跟她一样身穿白裙的洋娃娃从树上掉了下来,像失翼的蝴蝶,在空中径直滑落,直直的白影最后被我接住。
是之前在木屋里的人形娃娃。
树上的人不以为然,她从白裙的包里拿出我之前给她的手机。随后我的手机振动起来。接通后,电话两头的人都迟迟没说话。
最后她终于动了动,扶着树干,踩着钉子从上面下来。
“金氏铭带你来的?”
她低下头,不愿与我交谈。
“你以前住这里?”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又低下头。抬步向某个地方走去,随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似让我跟上来。
越走,杂草丛生,树密集起来。她轻轻拨开过膝的杂草,面前是一片巨大荆棘丛。她带我走进去,两个高个儿的人在矮小密集的荆棘丛中有些吃力的弯着腰前行。
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荆棘长得十分茂盛,刺又多又尖。为了开路,时不时她要用手拨开挡路的荆条。越走越发现地势开始不断变低,像是在走下坡路,然后身子可以一点点地直立起来了。头顶是一片荆棘从——这是一条暗道。
就好像走到了地下,视线越来越暗,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一片漆黑中,她打开了一旁的开关,头顶的灯亮了起来。四壁全是潮湿的泥土。
尽头是一道门。门上的暗格打开是识别器。她让开了,我疑惑地走上前,凑近将眼睛对准那个方格——门开了。
白色的瓷砖在灯光明晃晃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刺眼。她带我走进一个房间,然后将门关上。房间的中央是一张手术床。
我转过身,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壁上。手不断地收紧。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除了那逐渐充血的脸色。然后哐当一声,一把手术刀从她藏在后背的右手掉落。
而在我注意不到的暗处,一支装着药液的针管从衣袖里缓缓滑到她手掌,然后猛地一抬手狠狠地扎进我的脖颈处。那是该有多熟练和精确啊,竟能在缺氧的时刻,依旧准确地扎到颈动脉。
我松手,想将针管拔出来,可她已经将药液完完全全,不余一滴地扎进了动脉。伸出手抓住想要逃走的她,手却被她硬生生地扔开,然后闪身躲在一旁。我捡起地上的手术刀,抬步向她走去,脑袋开始浑浊,意识竟逐渐地不清晰起来,脚步变得沉重,然后一下子倒在地上。手术刀再次掉落在白净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在闭眼前的一刻,我看到那穿着白裙的人,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自己。
待我深深的晕睡过去,H走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脸试探了一下,随后将我抱起来,小心地放在那张手术床上,按了一下床下的某个按钮。“咔嚓”一声,我的双手双脚和脖子被铁圈禁锢住。
她从我裤子的包里拿出手机,然后挂掉通话,直接将手机关机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床上的人安详如精致的瓷娃。H伸出手,手指摩挲着那沉睡的脸庞,从额头到眼睛,顺着鼻梁,掠过鼻尖,在嘴唇那停了一下,又再次顺着光滑脖颈,滑过突出的锁骨,最后停在心脏那。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手指那传来的振动。她收回手,俯下身,鼻尖触到我脖子上的肌肤,最后干脆直接将整个脑袋埋进我的颈窝,待了一会儿后,轻轻地蹭了蹭,便起了身。将室内所有的利器全部都收拾在一个小车里,然后推出房间,将门关上。
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前,又是一个虹膜识别。H从白裙的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将密封袋取下,然后放在识别器那,随后门开了——那是一颗完整无损的眼球。
她走进房间,打开几个柜子,检查里面的东西。推了个小车,打开了不同的各种柜子,取出自己所要的东西,最后竟密密麻麻的要装满了推车。随后来到有各种容器试管的实验台,经过多项程序和调剂,一个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在她手的动作下不断晃动,在灯光照耀下闪着诡异的光晕。她找来全新的针管,吸走管内的液体。收拾完一切,离开这个房间,回到原来的地方。
打开门,将沾有碘液的棉签在我手腕上涂了凃,然后将装有蓝色液体的针管拿出来,扎进我手腕,一点一点地推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志终于开始恢复。混沌之间我置身于一片黑暗,好像看见前方有微弱的光芒,逐渐变得越来越亮,光点越来越大,最后侵蚀我的整个视线,一片白茫茫的。突然,白色恍然变成红色,我感受到有液体迸溅在我身上,湿漉漉的——血。那些血竟开始腐蚀我的皮肤,灼热的痛感无比清晰。有源源不断地血迸溅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源头在哪。身体变得千疮百孔。我猛地睁开眼,致命的疼痛遍布全身,痛到想要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在床上挣扎,却发现自己丝毫动不了,手、脚被牢牢禁锢住,挣扎间,我看到手上的血管全都凸出来了。
“你……做了什么……”
身体疼到开始抽搐,突然心脏猛地一痛,“啊!”
脑袋痛到要晕死过去,挣扎的幅度增大很多,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爆掉了,而血管早已承受不住,相继爆了,身上出现密集的红点。双眼猩红,全身的血管密密麻麻地突起,痛苦的嘶吼和挣扎,十分狰狞恐怖,使我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失控的怪物。
时冷时热,不断在极寒炙热间挣扎。喉间涌上一股铁腥味,一股血从嘴里涌了出来,什么液体也从眼眶里流出。声音变得嘶哑,挣扎间我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人。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垂死挣扎的我。她的表情从来没变过。
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真要将我置于死地吗?真要变成这样吗……有太多太多的质问最终都被痛楚狠狠地压了下去。眼眶流出一滴不属于红色的液体。
门突然被打开。被血模糊的双眼看到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涌了进来。我看到他们都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我看到金氏铭和魏德震惊地看着我。
“药!快拿药给她吃!”我看见上次发病看到的白大褂男人。他们当中的一个女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快步走向我,想要从我身上摸索什么东西。
忽然清脆的掉落声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地上玻璃碎了一地,白色的药丸不断地滚动,然后停下。始作俑者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她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一颗滚落到自己脚边的球体用鞋底碾成碎末。
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口袋中的药就被她拿走了。
“顽固!”魏德朝门口走去,却被一根原本放在屋子角落磨得光滑的木棍拦住了去路。他伸出手将眼前的木棍拿开,可刚一拿开它又会出现在在前面。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她会变成你跟你一样的怪物!”
不知道是哪一个词激怒了她,她伸出手,掐住了魏德的脖子。
“孩子,放手!”金氏铭急忙赶上去阻止。
似千针万剑全部同时刺进全身每一块肌肤,刺进心脏,刺进肺部。“啊!”,眼前白光一现,所有知觉都消失了。
啊……我都想起来了。
“快!呼吸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