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太后昏迷不醒,群医束手无策的消息终究瞒不住,如狂风席卷天下。
收到消息的离温华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又往眼前的血池里扔了些东西进去。
血池不大,小小的一方自成一阵,有鲜血在其中沸腾,沉沉浮浮间,依稀可见其中有一只折翼的金色凤凰,一尊惟妙惟肖的玉石像。
也不知道离温华扔下去的是什么,突然就有火烧了起来,吞没凤凰和玉石像,似乎想要将它们焚烧殆尽。
“炼狱的滋味,如何?慢慢来,雷电加身,万鬼噬魂,千锤百炼,一样,一样,你若不尝一尝,何以解我心头恨……”离温华摇晃着手中的琉璃盏,字字狠毒。
他活了这些年,最得意的莫过于窥见了神鬼之术,神,他奈何不了,鬼,他驾驭不得,但落魄的凤凰和区区肉体凡胎,他想拿捏,不在话下……
然而,他忘了,世间所有,相辅相成亦相生相克,他自以为躲起来,暗搓搓地以邪术害人,神不知鬼不觉。
孰不知,他的所作所为,皆在凤萧寒的眼皮底下,就是这么诡异,一连几天,只要凤萧寒入睡,就会看到这方血池。
那若隐若现的玉石像,只一眼,凤萧寒就晓得那是玉婉的雕像,几番伸手,想要将她从血池里捞出来,却总是扑了空,人也从睡梦中醒过来了。
直到京都城里传来玉婉昏迷的消息,凤萧寒立马就肯定,他在睡梦里见到的血池是根源,派人几番暗中查探无果,他只能强迫自己入睡,想要确定那是什么地方。
一次又一次,凤萧寒在梦里来来回回,始终无法知晓血池的所在地,倒是把自己折腾得够呛的。
慕容玉清心里也着急,但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凤萧寒这般折腾,“寒,先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吃不消的!”
凤萧寒摇头,一碗安神汤又灌了下去,没办法,只有他主动入睡才能入梦境,他舍不得浪费一丁点时间,醒了又马上逼自己睡过去。
频繁出入梦境,又试图以己之力干预现实,必然是要受反噬之苦的。
杀人诛心,离温华真真是捏住了命脉,一击即中……
玉凤宫中,慕容玉兰为玉婉仔细诊脉后,拧紧了眉,如果是中毒,她有把握可以解,但这种情况恰恰证明了玉婉当初的猜想。
“不是中毒,也不是巫蛊之术,这等情况有点像是诅咒,具体是怎样的,我说不清楚……”
“灵兮,快,让灵兮过来!”素荷灵光一闪,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灵兮或许有办法。
只是,灵兮摇头了,他的修为与师父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玉婉身边念经祈福,镇压邪祟,以期其能舒缓些。
咚咚咚的木鱼声在玉凤宫中响起,却抚慰不了众人的心,所谓黔驴技穷,大抵如此吧。
就在此时,一封来自岐都的密信,让白凌云恍然大悟,当即派人暗中寻找离温华的踪迹。
原来,经过凤萧寒的反复验证,他确信,离温华已经离开了岐都,行踪诡秘,最有可能就是潜入京都了。
深思熟虑后,由慕容玉清和白水墨坐镇岐都,而凤萧寒则秘密返京,这一次,定要让离温华有来无回!
“宁相,出海一事,不可再耽搁了,还请速速安排公子和小姐前往西海……”白凌云大抵猜到了凤萧寒的打算,不得不早做准备。
宁裴点点头,表示赞同,“好,致远和知音随时都可以出发,我这就回府安排。”
“有劳宁大人了!”白凌云揖了个书生礼。
“无妨,贼人可恶,我们多断他一臂也就多一分胜算,唉,但愿上天眷顾,太后得以早日康复……”宁裴摇头叹息,背着手离开。
白凌云目视其背影,竟有几分沧桑之感,短短时日,他的背越发佝偻了……
快马加鞭,终于在数日后赶回了京都,入了宫,一匹快马在玉凤宫前停下,凤萧寒从马背上跳下来,眨眼工夫,已经出现在玉婉床榻前。
隔着纱帐,依稀可见女子瘦弱之躯,她的呼吸是那般轻,心口处闷疼闷疼的,终究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手攥紧了纱帐,他很想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却也不得不恪守礼仪,哪怕他们已经心意相通……
“照顾好太后……”最终,他忍住了,留下这句话,大步流星离去,策马回了云龙宫。
正在议事阁里商谈国事的众臣听闻有人策马闯宫,不经胆颤了一下,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唯有白凌云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露出了然的微笑,敢在皇宫里策马飞奔的也就只有当今圣上了,总算是回来了!
慕容玉兰听闻圣上回宫,匆忙放下手中的蒲扇,“紫藤,你盯着点火……”
匆匆赶至云龙宫,恰好与白凌云等人碰到一起,她猜想大约是有国事要谈,打算避让时,魅夜传话,让她一起进去了。
“可有离温华的消息?”凤萧寒不舍浪费丝毫时间,哪怕他很累,身上也很脏。
白凌云沉默了,明里暗里的人都派了出去,竟查不到离温华的半分踪迹,着实诡异,“皇上,你可确定,离温华就在京都?”
凤萧寒揉了揉眉心,“继续查,离温华诡计多端,此番算计,必有后招,朕已回京,他也该出现了。”
“我亲自去查,掘地三尺,定将他找出来!”白凌云的声音不寒而栗,若非抽不开身,他早就亲自把京都城翻个遍了。
“离梦萝跟着你一起去……”凤萧寒尚未说完,慕容玉兰先出声截断了他的话。
“我,名唤玉兰,乃慕容家的姑娘。”顿了顿,再道:“若能救太后,我愿意付出所有,哪怕是我的命,我会亲自找出那个人的,至于跟着白相,那就不必了!”
慕容玉兰的傲骨依然在,眼神真诚而坚定,但她的话,凤萧寒不敢全信。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终是多管闲事了一回,问道:“在你心里,慕容玉婉是谁?”
“她啊,是骄阳!”慕容玉兰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尽是温柔,转身离去的身影渐渐与夕阳余晖重合,仿若天上人。
那一刻的慕容玉兰美极了,莫名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羽化登仙。再回神时,云龙宫中仅剩白凌云一人了。
“寒,她,可信吗?”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表妹,白凌云的态度始终冷淡。
凤萧寒将他和慕容玉清梦中所闻所见,言简意赅地告诉白凌云,纵然离奇,但他相信他们三人的梦不是无缘无故的,其中必有联系。
更甚至,他怀疑解救玉婉的关键就在慕容玉兰身上。
“你可能将梦境画出来?”有了具体的环境,以白凌云的敏锐,找一个地方并不难。
凤萧寒依言,尽可能详细地把梦境中所见画下来,郑重地交给白凌云,“这世上,朕在乎的人不多了,婉婉即朕的命,凌云,我们时间不多了!”
“臣,定不辱命,你且先梳洗,稍作休息,最多半日,我一定把消息带回来!”
白凌云也不耽误,转头就走,刚跨出云龙宫,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忽而一笑,罢了,待此事了结,再议他事。
然,离温华这次是非要了玉婉的命不可,又怎会轻易暴露自己,他自己藏起来施术害人,还不忘全面发动战事。
一时间,岐都,南江沿岸,雪源国边境,甚至是西海岸边都是战火连连。
离温华确实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惜,他终究低估了人心,低估了慕容玉婉在天凤人心中的份量。
离温华做得越过火,天凤将士们的信念越强,他们坚信,只要打倒敌人,一切阴谋诡计,必然化为乌有。
战场之上,如火如荼,天凤的好儿郎无所畏惧,空前燃烧的斗志让他们所向披靡,不断挫败离温华的大军。
更令人惊喜的是京都城的小老百姓,他们毫不起眼,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了白凌云很大的帮助。
也许是走卒贩夫,也许是乞丐流浪汉,他们为了生存,奔走于京都城的各个角落,哪里有异样,最是清楚,所有的消息汇聚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破败不堪的古宅前,白凌云站得笔直,手中扇子一开,飞了出去,仅写着“离”字的门匾瞬间四分五裂,砸落在地。
他们说,有座破旧古宅突然有了个奇怪的门匾,又有人说,古宅里吃人,活物进去,就是有进无出,还有人说,古宅里偶有阴森的笑声穿出,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离”字,足以证明白凌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座摇摇欲坠的小小古宅在京郊山林里,毫不起眼,残败破旧,谁能想到离温华会躲在这里呢?
“这是离族祖宅!”慕容玉兰跟着凤萧寒迅速赶过来,一眼认出来这个地方,她曾在离温华的书房里见过。
也难怪多日未能寻其踪迹,此地隐秘不说,今时今日,还有几人记得离族祖宅,世人大概只知道京都城里那无人问津的离氏祠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