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风而行,最终在一片红艳艳的海棠花林前停下了脚步,回首,身后是迷雾一片,而眼前,却是阳光普照,鸟语花香,显然,这里已经不是盲山的地界了。玉婉和凤萧寒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踏入了花林中。
“好美啊!”玉婉惊叹,这个季节还能见到开得如此灿烂的海棠花,实属难得,原本如飞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两个人在花林中漫步着,因为他们感觉到,想见的人就在不远处了,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这里,还会遇到故人,而且是他们极不喜的那两个。
“丫头,明明已经来了,为何还要老身等你???????”这一次,是个极好听的女声,听起来尚年轻,却自称老身,玉婉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始终猜不出是何人。
于是,回道:“有花堪折则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此美景,错过了岂不可惜!”
玉婉话里有话,那女人听懂了,便不再说话,耐心地在茶桌前等着,反正,一炷香的时间尚未到,是她自己心急了,可是,她能不急吗?
“师兄,你猜出来是谁了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玉婉从不打无把握的战,所以,就算是不能确定,她也想要有个方向,而问凤萧寒就是最正确的,因为他掌管的神凰军中就有专门负责情报的一支精锐队伍,网罗了天下信息。
凤萧寒点头,随手折了一支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神婆”!风一吹,片片花瓣落下,将字掩埋。
玉婉了然,原来是东大陆赫赫有名的女神医,只是,传闻中,她居无定所,来去无踪,想求医的人很多,却都苦寻不得,难道,这里就是她的大本营了吗?
玉婉和凤萧寒出现在神婆面前时,一炷香的时间刚刚好,双方互相打量,一言不发。
眼前被称为“神婆”的女子一袭红衣,却不张扬,轻纱遮面,却掩不住绝世容颜,眼中平静无波,却含着一丝笑意。
良久,她说,“丫头,男装不适合你,可愿随老身去换一身衣服!”
玉婉惊愕,倒不是惊讶她的不按牌理出牌,而是她的态度,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仅没有敌意,而且话里话外都饱含着一丝慈祥,这可跟传说中的神婆大相径庭。
“如此,就有劳夫人了!”玉婉从善如流,这身衣服,她早就受够,既然神婆如此善解人意,她又怎好拒绝呢?
只是,她才踏出一步,就被凤萧寒给拉住了,虽然他也看出来神婆无意与他们交恶,但是让玉婉一人,他始终不放心。
“师兄,你的茶,我甚是想念,何不安心静待?”玉婉嫣然一笑,顺势把凤萧寒给推坐到茶桌前,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凤萧寒轻笑,随即放开了玉婉的手,反客为主,真的开始动手煮茶了,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边上伺候着的白衣侍女们看得目瞪口呆,至今为止,也就见过她们的夫人有这般技艺,看来,眼前的年轻人不容小觑,难怪夫人如此重视,早早备下了好茶好水,在这里等着。
玉婉见此,与神婆相视而笑,就跟着她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来到花林深处,入眼的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八角木楼,楼前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红黄蓝绿,应有尽有,彩蝶在风铃声中,翩翩起舞。
水车咕咚咕咚地响,水哗啦啦地被卷起又落下,缓缓地注入到药田中,仔细一看,地上有许许多多的小小水沟,延伸到远处,想来,这么一大片的海棠花,靠的就是这一方水源来浇灌的吧,实在是精巧。
“这里,跟你的百花园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在前面领路的神婆突然开口问道,原本她可以让医女给她引路的,但是见到玉婉的时候,就改变了主意,她跟她的母亲太像了,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而且,她身上有伤。
玉婉随手接过飘来的花瓣,又洒入了水中,笑道:“自是夫人的更胜,晚辈的花园不过是闲暇时观赏罢了,但夫人的花园可是价值连城。”
神婆是越来越喜欢玉婉了,路过花田的时候,素手一挥,几味草药入手,又丢给了楼前正在晒药草的医女,说道:“两碗水煎成八分,送来思心阁!”
一路跟着神婆,来到她口中的思心阁,只一眼,玉婉就惊呆了,下一秒,潸然泪下,这哪里是什么思心阁,分明就是水心苑嘛!
大到布局,小到摆件,都与白水心未出阁前在白府的闺房一模一样,怎能不叫玉婉悲恸,抑制不住的悲伤让她一时失了反应。
“大悲伤身,丫头,你现在太虚弱了,不宜大悲大喜。”神婆牵着玉婉坐在了软塌上,劝慰道,可她自己竟也忍不住泪光莹莹。
玉婉用手背拂掉脸上的泪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抚摸着软塌上的紫绫罗缎,还是记忆中的触感,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布料之一,她总爱用它来做被套,做软垫。
“夫人,与家母是旧识?”
“与其说是旧识,不如说是闺中密友,或者是知音,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把衣服换下来,让老身看看你的伤,你这身子骨啊,比你母亲当年还要更差,得好好将养将养!”神婆从衣柜中给玉婉取了一套软烟罗制成的海棠花拽地裙,又细心地给她放下了垂帘,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个药盘归来。
玉婉褪下了衣服,将整个后背露了出来,看得神婆心疼不已,“忍着点,老身先给你消消毒,再上药,会有些疼。”
“没关系,您不必顾虑晚辈!”
神婆不愧是当时第一女神医,她说有些疼,但其实那痛感稍纵即逝,因为她处理伤口的手法又快又稳,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全部消毒完毕,就连后腰处的伤口也没感觉到多大的疼痛。
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药膏,抹上去,冰冰凉凉的,那仅剩的一丁点痛感也没有了,一下子,舒服得玉婉昏昏欲睡。为了避免伤口感染,神婆给玉婉缠绕了好几圈的纱布,才让她穿上衣裙,这下好了,足足胖了一小圈。
“幸好,你这伤口处理得不错,不然,就有得你哭了!”神婆放下手中的剪刀,故意说道。
轰的一下,玉婉的脸就镀上了一层绯红,从她早上醒来,她就刻意不去想这事,装作不在意,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啊,不禁娇嗔一身,“夫人??????”
“哈哈哈,这事,老身不会说出去的!”其实,神婆也只是猜测,毕竟就他们俩待在了一块,但玉婉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唉,可惜了,这可真是一对璧人啊。
幸好,医女在这时送了汤药过来,不然,玉婉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也顾不得这药苦不苦,一口气就吞了下去,放下碗时,才皱起了眉头,太难喝了!
玉婉的反应逗笑了神婆,嘴上说着“良药苦口”,可一伸手,就在边上的盘子里拿了块蜜糖塞到玉婉口中,“行了,别让那小子久等!”
蜜糖在口中化开,丝丝缕缕的甜味带着熟悉的味道刺激着玉婉的味觉,令她再一次失神,而就在她失神的这片刻里,神婆已经利索地帮她梳了个极好看的流苏髻,缀上粉晶和发带,一对粉晶制成的海棠花耳坠更衬得镜中的女子娇艳欲滴。
“不错不错,女孩子就应该粉粉嫩嫩的,走,喝茶去!”神婆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拉着玉婉,不由分说就走。
纵然玉婉有太多问题想问,也知道凤萧寒快等不下去了,但心里却在暗自猜想神婆的身份,既然知道她是白水心的女儿,就也一定知道她乃是天凤的太后,而凤萧寒必然是皇帝,可神婆从始至终只当他们是普通人,甚至是儿女,不知为何,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
然而,她还未想通,两人就已经回到了来时的茶座,凤萧寒早已煮好了茶,在回廊处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玉婉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一直都知道,她穿粉色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美,那种美,一见难忘,再见倾心,突然间就有一种想要将她永久藏起来的冲动。
“果然,婉儿才是这天下第一美人儿,怎么办,朕的后位,非你莫属!”南黎熵摇着折扇从海棠花林的另一处走了出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玉婉,惊鸿一瞥,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可说出来的话依然是那般轻佻。
而他身旁跟着的是莫兰娜,正嫉妒地瞪着玉婉,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一定立马拔剑相向,想不到,这么久了,南黎熵竟还是对玉婉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宁愿让出城池,也不愿封她莫兰娜为后。
“老身这一亩三分地,今儿可真是热闹,不知南皇和莫公主费尽心思找老身,所谓何事?”神婆自动忽略了这一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表面上作为主人迎上了南黎熵和莫兰娜,实际上却是将玉婉和凤萧寒护在了身后,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表现,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即便她知道,他们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