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吱”声传至耳畔,门被人推开,斩断了李珺卿的思绪。她将信纸折了折,揣进了袖中,探头望了望,冷遥临拎着食盒进来,赶忙又合上了门,只不过寒风仍渗了进来,吹的李珺卿身体微微打颤。
李珺卿不满道:“你又来做什么?”
冷遥临走到她身旁,将她摁回了凳子上,然后低头布菜,道:“天太冷,这一路也挺远的,饭菜有些凉了,你先将就吃些。等明日将这里的厨房收拾出来,我再做。”
李珺卿接过了递来的筷子,挑着几道看着还算顺眼的菜,吃了几口。他给她盛好汤放下,又从袖中拿出了几支蜡烛,一并点燃,将屋里照的亮堂了些。
回过头来,见她只顾着吃菜,汤碗连碰一下都不肯,惹得他不禁挑眉调笑道:“府里最好的厨子做的汤菜你不吃,偏偏看中了我做的几道。不曾想,公主的眼力竟如此的好。”
李珺卿才夹到菜,听到这话,手顿时僵住了,如负千斤重般,怎么都抬不起来。她望着他,蹙紧了眉心,暗暗的咬了咬唇瓣,心一横,甩下了筷子,收回了手。她的确觉得这几道菜吃着不错,可未曾想到会是他做的。
冷遥临在她身旁坐下,端起汤碗,舀了一勺,送到了她嘴边。她负气别过头去,不肯喝。
“怎么?怕我下毒?”
“是又如何!”李珺卿推开了他的手,“气势汹汹”的道:“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冷遥临眼神暗淡了些,转而看了眼碟子里的菜,没来由的笑了笑,将勺子里的汤喝下,故意道:“方才你吃了那么多,现在担心下毒之事,怕是有些晚了。”
“你!”李珺卿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又摸了了脖颈,生怕真有毒意蔓延而上,要了她的命。她可不想死!
反倒是这幅样子正中他下怀,他放下汤碗,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也太不禁逗了。你我尚有婚约在身,你就是我的。我有何理由害你?”
李珺卿回过神来,满目仇怨的盯着他,婚约,凭什么?凭什么又要拿这事来牵制她?他渐渐褪下了脸上的笑意,握着她的手却又紧了些。李珺卿费力的挣扎扭动着手腕,他只会越攥越紧,两人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汤碗堪堪温热,桌上菜食在一点点的消逝着热气,李珺卿试着往回抽了抽手臂,他依旧没有丝毫退让,丝毫不顾及她的手腕已经红了一片。仿佛她那疼的皱缩的眉心和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只是不必留意的纤尘,微弱的不足道。
突然,李珺卿冲着他的手臂就咬了下去,郁积的恨意在心头四溅,什么礼数规矩她都无法顾及,只想要宣泄,报复。不是因为母后,她不会有这份婚约,不是因为这份婚约,她不会在格凌轩呆了三年。
被咬的手臂一点点的加深着痛意,滋染开来,似乎已有血渍殷出,冷遥临手上青筋暴起,死扣着她的手腕,指望着她能松口,再紧一些,她的手也能被他折断。
李珺卿口中渗入丝丝腥甜,他疼,她也疼。只是再咬下去,他的手也能掉块肉了。念及此,她便只好抬头,松开了他。
牙印掺杂着新鲜的血,李珺卿眸子转了转,滴滴眼泪掉落在了上面,晕开了一小抹红。冷遥临本在暗叹她的狠心,却不料被两滴眼泪敲中了心头,她的眼眶还盈着泪水,却不肯在再落下。
恍然失神,他松了手,手指抚上她的脸庞,只轻轻的在眼睑划过,就又给她碰掉了一滴眼泪。
李珺卿身子微缩了缩,揉了揉手腕上的一片红痕,起身要走。谁料,他又捉住了她的手臂,不肯罢休。
她站在他身侧,一声不吭。眼眶里的泪水盈盈转转,满腹委屈。他垂着头,出着神:“怎么还这么生气?当年不是已经将你哄好了吗?”
李珺卿望着房内一如既往的陈设,却非昔日光景,顿时心下生寒,不想再浪费唇舌了。她甩开他的手,就要转身之际,突然,腰间被人一揽,轻轻松松的将她勾回了怀里,放在了腿上坐着。
李珺卿跌进了他怀里,羞色浮上脸庞,下意识的就要推开他,却被扣住了肩头,不得动弹。
冷遥临低声问道:既然当年没哄好,如今再哄回来如何?方才你也咬了我,够不够?”
李珺卿赌气道:“不够!”
“那再多咬我几次解恨?”冷遥临拉着她的手臂,拂开了衣袖,手指在当年留下的牙齿印痕上摩挲着。
指腹在她的手臂上丝丝划动,肌肤的触碰撩拨着根根心弦,李珺卿的脸涨的透红,宛如一个熟落的果子,亦如娇艳盛开的花。
“怎么不说了?这么不想理我?”
李珺卿瞪了他一眼,他就是故意的。随即,硬扯回了手臂,拢好了衣袖,紧紧攥住,道:“我无法既往不咎,以前的事,你也不必再提。”
她怨恨的不是咬伤自己的人,而是咬伤之事引出来的那些难以预料。他们冷家作何想法,尚未可知,但于她而言,一纸婚约,终是惹出了祸事。
冷遥临将手从她的肩头卸下,扶着她起了身,问道:“你对我的敌意就这么大?一丝情意都不曾为我保留?”
“你是不是想的过多了?”李珺卿负气,扭身回到了床上,掀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严严实实的。
冷遥临无奈,将几只点燃的蜡烛放到床头,烛光裹在床榻上躺着的人依旧不为所动。他颓丧的看了眼饭菜,道:“我走之后,你记得再去吃些。方才吃的太少,免得饿着。”
雪夜寒凉,为她掩好门窗后,冷遥临离开了格凌轩,独身去了桃林。他随手折了枝桃花,倚在树前,赏玩着,心头倦着的闷意无处疏散。
突然,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晃到了他眼前,打乱了他的神思。老人满头苍银白发,身着玄深布衣,佝偻着背,畏畏缩缩的。见他对桃花“饶有兴致”,老人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有何吩咐?那院子里的姑娘,可看的上着桃林?”
冷遥临瞧着手中这不合时宜的桃花,面上云淡风轻的道:“也许……喜欢吧。”
或是看出了他的沉闷心思,老人笑了笑,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公子曾说,那姑娘怕生,或许,是把公子当成了生人。若想讨得她的欢心,公子同她熟络起来,应会好些。”
冷遥临瞥了他一眼,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