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六哥静静的坐着,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我猜想,这应该就是那人说的,他的主子吧。
领我们来的男子将门推开,恭敬的请他身后的男人进屋。那人进屋,门就被轻轻关上了。
男人面色黝黑,虎背熊腰。就我前世的计量单位来说,这人的身高少说要有近一米九左右。
他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六哥才只能与他平视。
男子开口问道:“小公子是都郡,秦将军之子?”
六哥心中起疑,没接他的话,反问道:“先生,晚生来参加诗梓节诗赛,但表现不佳,并未入二试,不知先生是否是诗赛评审,又为何见晚生。”
男子从袖子里将六哥和我的作品拿出来,对六哥露出笑容,“秦家六公子不必如此疑忌,吾见六公子文章,心中叹服,想与公子结交,不知可否?”
我心想,还不让我们猜忌,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告知,还结交,哄傻小子呢。
我对哥哥说:“哥,咱们回家吧,我想爹了。”
那男人又对我说:“星儿姑娘莫急,我只问六公子一句,匡扶正业,除暴安良,难道不是每一个朝圣男儿的志向吗,六公子有如此大才,甘心埋没,碌碌无为吗?”
六哥沉默了一阵才回道:“先生何意?”
那男人看六哥听进去了他的话,郑重的看着我们说:“秦家,谢家乃我朝圣忠臣良将,但现在秦谢两家都被束之高阁,而朝鲜和朝歌虎视眈眈,攘外必先安内,希望六公子能为百姓出份力,为朝廷出份力。”
六哥神情严肃的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弯曲两根手指,敲敲桌子。
“你是皇上的人。”六哥似乎早就猜到,只是稍微惊异。
那人点点头。
说到皇上,我想起在昨天的宴会中,见到的那个小孩。
这个小孩子全程没说一句话,没吃一口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几个时辰都腰板直直的坐着。
若不是他的眼睛还会转,我都怀疑他是个死人。
唉,想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六哥继续问道:“即便你真是皇上的人,可我年纪还小,并不能做什么,我想你们找错人了。”
那男人拍了三下手掌,对六哥说:“虎父无犬子,从六公子的大作中可见,六公子是个有才学,有志向的,今日何不交心于此,定不负了公子。”
六哥看着我,没有说话,但我能看出来,他松动了。毕竟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又是此情此景,定会激起他蓬勃的责任感和雄心,希望能表现自己。
接着,门又被推开,带我们来的人更恭敬的侯着他身后之人进屋。
此人果然是皇上。
男人和六哥见到皇上都跪下行礼,只有我,走到男孩身边说:“你是皇上?”
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没搭话。给六哥和高个男人一个平身的手势。
我又继续对他说:“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高个男人不高兴的说:“星儿小姐,不得无礼。”
男孩对他挥挥手,眼角扫了扫我。
“那你敢让我检查检查吗?”
男孩听我如此说神情微愣,反而嘴角轻扬了下,主动蹲下身子,与我平视,“好啊,你想怎么检查?”
我也是听前世的同学说过,江湖中有易容术,但是可以在脸上找出破绽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安全,我在男孩脸上和头发里,脖子,耳后都仔仔细细的摸了个遍,没有任何异常。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问他,“我昨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带了什么发饰?”
我昨天可是以插曲的形式上场过,若他是真的,肯定可以答上来。
“粉色襦裙,两条辫子,没有发饰。”他的声音带着坚毅,和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
他始终都是好脾气的看着我,嘴角带着笑。亮亮的眼睛如繁星,浓密有型的剑眉给他的脸上增添了英气。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我敢肯定,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帅哥。
我对他笑笑,“求贤若渴,不错,有圣君的潜质,我看好你呦。”说完拍拍皇上的胳膊,走到六哥身边。
大家坐下后,皇上对六哥说:“六公子的才学令人钦佩,你的文章孤非常喜欢。”
六哥看看我,我冲他笑了一下,他才拱手对皇上说:“皇上,您误会了,这篇文章并非出自吾之手,而是小妹所做。”
皇上和高个男人狐疑的看着六哥,又诧异的看看我。
我只能对他们说:“六哥没骗你们,是我写的,但我对你们没什么用。我年纪太小,又人微言轻,所以不要打我的主意。”
皇上微笑着对我和六哥说:“孤曾听闻,得星儿小姐者得天下,此话孤从未放在心上,今日见到星儿姑娘,孤觉此话可信。”
我冲他摇摇头,“皇上,你还小,不要被外界的言论骗了。”
皇上看看自己又看看我,笑了笑,说:“为何。”
我一本正经的对他说:“皇上,你想啊,若我真有那能力帮别人夺到天下,那为什么不把天下给我自己呢。
皇上,就流言这个事,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你也不想让我成为流言的牺牲品或者像太后那样的人吧。”
皇上脸色瞬间一暗。
六哥赶快开口,为我求情,“舍妹年幼无知,一时嘴快,陛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又对我眨眨眼。
我对皇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甜甜的说:“小哥哥,我这人没什么志向,每天有父亲和哥哥们宠着,我就知足了。你看,你还比我大,你还是男孩,若我说错了什么,你也不会和一个从未涉世的小妹妹一般见识的,对吧?”
皇上哑然失笑,“不知秦将军夫妇怎么会有如此嘴甜的女儿,小妹妹,你可一点也不随你的爹娘。”
“没办法,和六哥待久了就成这样了。”我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表情。
“孤听闻,秦家公子皆如秦将军般忠君爱国,义气云天,是不可多得的佳公子。六公子,是否属实呢?”
六哥跪下,对皇上严肃的道:“回皇上,我们兄妹七人与爹爹,自是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皇上听六哥说完,将六哥虚扶起来,“六公子,孤希望今日之事只有我们四人知晓。孤并非不信任秦将军,只是越少人知道,对我们的大事越有利。”
六哥点点头,“草民遵旨。”
我对皇上疑惑的说,“陛下,您做大事为什么挑上我和六哥呢?”
“其实,我一直有和六公子结交的心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日看到六公子的文章,更是下定决心结交一番。
至于星儿姑娘,星儿姑娘出自秦将军府,自是不凡,又常与六公子一起,自是可信之人。”
我露出坏笑,“陛下,我可没答应为你做什么。”
皇上一愣。
我又好心的说:“我今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皇上会心一笑。指了指高大的男人说:“这是阿汗,你们和孤联系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
我和六哥朝阿汗点点头。
皇上又开口道:“今日孤见慕林公子和司徒使者也在?”
六哥点头称是。
“六公子,我希望你们能劝慕林公子入朝为官,然后从司徒使者那得到入海工具的制作方法,不知你们能否完成?”
我暗中腹诽,上来就安排事,搞得我们像间谍一样。
六哥有些犹豫。
我看皇上脸上有些不快,对六哥和皇上说:“我可以做比司徒大哥更坚固的出海工具。”
他们全都怀疑的看着我。
我接着说:“我可以先做一个模型。”
“模型?”皇上好奇的问。
“就是一个小的。”
“好。”
“但我需要一些工具,需要铁。”
皇上没有一丝犹豫,“可以。你需要什么直接让阿汗去办。”
“行,我做出来就通知你。”
“一言为定。那慕林公子那呢。”
我继续说:“我们会尽力,但请允许我们失败。”
皇上想了想,说:“我不会为难你们,尽力就好。”
“行了,咱们该说说重要的事了。”
三人诧异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说:“不是说第一名才能进梓坊见终审吗,我们进来半天了,第一名到底还给不给我们啊。”
三人恍然大悟,呵呵一笑。
“给,当然会按规矩给你们。”皇上最终拍板。
“六哥,还是留下你的名字吧。”
六哥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谢谢小妹了。”
一切办完,我和六哥走出梓坊。我回头看看这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油然而生,也许这就叫责任吧。
我们找到哥哥们,二哥担忧的说,你们怎么才出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我和六哥对视一眼,六哥嬉皮笑脸的说:“这个崇拜者实在太磨人了,小爷不给他解解惑,露出几分真功夫,还真脱不开身。”说完还一脸自恋的笑笑。
大哥拍了一下六哥的头,“傻小子,耽误这么长时间还笑得出来。我们要快点赶路了,不然就不能进都郡了。”
大哥从六哥的怀里抱过我,放在马上,然后翻身上马。对我说:“这次没能带小星星好好逛逛,下次大哥一定带你痛痛快快的玩。”
我撇撇嘴,“大哥下次不会又抛下我跑了吧。”
大哥笑了笑摸摸我的头,“相信大哥,大哥以后绝对不抛下你。”
慕林大哥也骑上马,来到我们旁边说:“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一行人在夕阳的余晖中策马疾驰,若能画出来,一定是极美的。
随着进入丛林,大哥腾出一只手,摸摸我的脸说:“星儿冷不冷?”
我觉得这样的凉爽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高兴的说:“大哥,我不冷。”
行驶到森林深处,前面突然传来喊杀声。
五哥六哥,我,还有慕林大哥留在原地,其他的哥哥们向喊杀声行去。
等到天都黑透了,哥哥们才回来,还带回来了几个人。
大哥告诉我们,吴家的商队在前面不远遇到了自称是劫匪的一伙人。
这伙人,人人带刀,武功也不弱,吴家商队的打手死的死,伤的伤。还好哥哥们及时赶到,不然吴老爷和吴少爷就命丧当场了。
我看哥哥们都没受伤也就放下心来。
慕林大哥对我们说:“现在肯定不能进城了,咱们这有孩子和受伤的人,要找个山洞歇歇,再找点吃的。”
接着,他和大哥商量下,对我们做了安排。
吴家父子受伤严重,慕林大哥让他们二人在原地等我们,能动的吴家打手去捡柴火。大哥二哥去找山洞,三哥四哥去河里捞点鱼,五哥六哥去找点野果。他和我还有司徒振南一起去打野味。司徒振南的侍卫去巡视周边环境。
我两世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森林里找吃的。虽然天黑了,但有明亮的月光,有司徒振南抱着,有慕林大哥陪着,我一点都不怕。
我还好奇,这次出来手无寸铁,哥哥们怎么打野味。
等我见到两个哥哥像对待敌人一样,出拳去对付野鸡时,我终于明白,真是“打”野味。
我默默的做了两个弹弓,这对于肖灿来说小菜一碟。从小在穷村长大的孩子,动手能力自然不错。
待他们二人回来,我将弹弓交给他们,告诉他们使用方法。
果然事半功倍,猎物到手的速度快了许多备。
我和哥哥们又挑拣了些野菜来调味。
我们来到河边,准备将猎物清洗干净,看到三哥四哥正一人拿一根削尖的木棍,仔细的观察着水面。
还别说,岸上还真有两条他们扔上来的鱼。但是准确率太低了。
我找到些鱼藤草,捣出汁,用树叶一点一点的撒到河里。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三哥四哥说:“这水有毒,鱼都死了。”
慕林大哥笑话他们:“那是星儿撒了鱼藤草的汁水,将鱼迷晕了。你们快把鱼捡上来吧。”
三哥四哥动作麻利的将鱼抛上岸,然后将鱼清理干净。
我坐在四位哥哥身边不太远的地方,吹着微风,看着满天的星星和又圆又大的月亮,心里有些苦涩,有些难以说出的感觉。
不自觉的哼唱起舍友经常放的歌。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断桥是否下过雪
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指尖轻点融解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
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绵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断桥是否下过雪
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指尖轻点融解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
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在我唱完一遍又一遍,心里的压抑,苦涩化成泪水静静流淌出来,心里才好受些。
除了司徒振南,另外三个哥哥都好奇的看着我。当我唱完,四哥才问道:“小星星,刚才在唱歌吗,四哥似乎没听懂。”
我恢复了精神,来到四哥身边,抱着他撒娇说:“四哥说好不好听。”
“旋律不错,歌词有些苦涩,不适合我们小星星唱。这歌谁教你的?”
“自创。四哥想学吗,我教给四哥。”
四哥听我如此说,自是明白的,也就不再多问,将我背在背上,笑着说:“好啊,我的小师傅。”
一行人将猎物和鱼收拾干净,朝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