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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后,小清走进了北山监狱,他是来看望果兴军的。
两个人隔着铁窗栅栏紧握着双手,好久没有说出话……
果兴军狼吞虎咽的吃着小清带来的食品,当他拿起一块水果糖时,看到了小清怪异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一个极强的暗示。
犯人放风的时候,果兴军从嘴里掏出那颗怪异的水果糖,悄悄的打开小清留给他的字条,上边写到:果哥,你是我今生最信任的人,宏观煤矿里有个秘密金矿,金矿里有个杀人工厂,找到它就能为爸爸报仇!保守秘密!暴露会死!切!切!
扔掉字条,果兴军仔仔细细的回忆着那天进出宏观煤矿的细节……
穿过宏观煤矿的大院子,在院子的尽头是两扇封闭的大铁门,两扇铁门十几米宽,三米多高。铁门底脚是两条弧形的滑道,有车出入的时候要两个壮汉一起推才可以将门打开。两扇大铁门上分别写着“生产重地”“闲人免进”,铁门两侧都有岗楼,岗楼里的门卫穿着经警的服装,手里端着半自动步枪,阴森森的,让人感到监狱般的森严。
大铁门镶在两山之间,两侧山坡极其陡峭,人徒手很难从两侧的山坡翻越过去。
老犯儿们进入院子后登上了两辆大卡车,卡车上有盖着苫布的棚子,车内与车外没了联系。卡车大约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开始了剧烈的颠簸,再过十几分钟,果兴军乘坐的卡车停了下来,另一辆卡车以不知去向。下车后,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是个几十米悬崖的崖头,站在崖头上向下望,悬崖的下边是个大峡谷,峡谷中有滚滚的流水声,闻其声便知下边一定是条很大的大河。
那劳动很简单,十几个犯人在悬崖峭壁上凿开一条通往谷底的石阶小路……
那天果兴军听到了小清“记住来时的路,早晚有用途。”的叫喊声,走进大铁门他特意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就是深山老林,别无异样,也无特征而言。
悬挂在崖壁上的石阶就是通往大峡谷的一条必经之路,站在崖底,周围是高耸入云的大山,那大山近乎于直立,悬崖底部好多石缝里流出滚滚清水川流不息,汇聚成一条大河,流向深谷,很是神奇。
听一个本地老犯讲,这里就是台河大峡谷,台河市的名字就由此而来。
果兴军服刑期间只有这一次走进宏观煤矿的机会,直到刑满释放,没能再次走进这里。
春天来了,暖融融的春风吹开了山上的毛咕嘟花。大地虽然还是一片枯黄,可那些散落在山野中的毛咕嘟花时刻提示着人们,其实,春天就在脚下。
果兴军完成了一年零六个月的监狱生活,又一次回到煤矿,在小清的努力下他重新开始了矿工生涯,这是他在监狱里每天都向往的。
令果兴军意外的是小清并没有再次提及宏观煤矿和他父亲牺牲的事,尽管果兴军几次提起都被他的沉默拒绝了。
小清和耿三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工资,才在这个春天见到了他们的好哥们儿果兴军。
果兴军回到矿上迫不及待的找到小莲。
然而,又是一个然而。小莲又一次冷落了果兴军!见到他只微微一笑。
这个夜晚,他掏出了久违的日记本。
“终于回到了寝室,终于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两年多的时间像一场噩梦,奔奔坎坎的过来了。苦与乐,是与非,凶险与安逸。总之,这两年多的时间好长好长,也好累好累。从犯罪到潜逃再到蹲监狱,折磨的我身心疲惫。
我想歇息,但,怎么也停不下来。因为,我需要钱。一年多的时间一直靠小川子的工资应付着家里的父母。三哥和小清的工资也为我的事花的分文无存。我要感谢我的好哥们儿,也要回报我的好哥们儿。怎么回报?就是挣钱,挣很多的钱。
我不能呆在这里,因为,这点工资已经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暂时的停留也只是为了安慰几位好哥们儿,是他们不放心我离开这里。我理解哥几个的担心,因为,这两年来我们经历的太多太多的险恶与波折,让我们无法回避。直至今日,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离开这里吧!路就在脚下,挣钱的路就在脚下,挣大钱的路就在脚下!我很自信。
小莲的心是我最揣摩不透的,她的心思我无从知晓,这让我痛苦万分。
好长时间以来,我总缠绵在那个幸福的梦里。在梦里小莲是我的妻子,是结过婚的妻子,好幸福好幸福!这份幸福我曾经下过决心,要追求一辈子,要拥有一辈子。今天,小莲的冷落,让我再一次心灰意冷。我的决心又一次被她的冷落撼动!也许动摇是对的,因为,我看到小莲和小清在一起的时候更幸福。小清的条件比我强的很多,更何况现在的我不仅仅是挖煤的,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劳改犯。她应该属于他,他也能给她真正的幸福。今天,我下定决心,不再追小莲了。明天我就亲自给小莲做媒,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下定了决心,也就宽敞了,也就有了睡意。好了,今天就写这些,去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果兴军日记里的决心没有实现。因为,他接到了小莲的邀请,晚上她请大家去青山饭店就餐。吃饭店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又一次接过了小莲给自己织的毛衣,这毛衣应该是他还在监狱的时候织成的。可见,他在小莲的心里还是蛮有地位的哦!并且,小莲今天看他的眼神的确是含情脉脉的,这是最最关键的。
好朋友久别重逢,开怀畅饮是必不可少的,青山饭店的包房里六个人推杯换盏,洋溢着欢快的笑声。过去的一切一切都不复存在,苦与难都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快乐和幸福。
耿三和果兴军是兄弟四人中最没出息的,小莲和小红经常这样说。因为两个人总是逢酒必多,今天,两个人又喝多了。
夜深的时候,六个人才从饭店里走出来。
“嘢!二哥,是他妈的煤矿那几个鸟。干死他们!”饭店门口站着一帮人,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认出了他们。
是二强子和他的几个兄弟,十几个人。
二强子没有立刻下达出手的命令,他看了看身边的兄弟,没吱声。他挨过耿三的板凳,知道这几个人不好惹,他还不敢轻易出手。
可是,酒后的果兴军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没惯着二强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个箭步冲到了二强子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
二强子的手下呼啦一下围住了果兴军。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果兴军只几个转身的功夫,包括二强子在内的六.七个人都被打的四仰八叉,而后,十几个恶棍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在场的哥几个都惊呆了!
只见果兴军抬拳踢腿,肩膀头儿,胯骨轴儿,后脚跟儿,胳臂肘,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哪儿都能打人。只要挨到他的身子,就会飞出去必倒无疑。
果兴军一战成名,整个台河市大街小巷都在传他的事迹。
煤矿小果子一个人单挑二强子一帮人,这个故事被传的神乎其神。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一点不假。
果兴军出名了,找他较量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只是,台河界面上那几个自命不凡的高手其实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都成了小果子的手下败将。话又说回来了,真正的高手谁能扯这个蛋呐!
时间过得飞快,五一又一次悄然而至,王军满载着希望踏上了省城钢铁系统运动会的征程。
五月三日,王军以八百米.三千米.五千米三个冠军的好成绩顺利完成了比赛,回到了台河市。
五月的台河,春寒料峭。火车站前三十几个二中体育队员列队迎接队友王军载誉归来,果兴军和小清也在其中。
王军手捧鲜花,身穿崭新的“背靠背”运动服,脚穿白色牛筋底运动鞋。笑容可掬的向前来迎接自己的队友和好朋友挥手致意。那表情,那阵势,不比国家队获胜归国下飞机的场面小。
王军走出站台被队友们簇拥在当中,大家问长问短,嬉笑打闹,好一翻热闹。
这时,人群外围的果兴军和小清发现了异常。
两个陌生男子在这些队员的外围转悠,不时的找机会接近这群人。
“老便,肯定是老便。”小清低声的告诉果兴军。
老便?这个时候老便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呢?果兴军猛然间打了一个寒颤,后背冒出了凉风。他想起了山城镇巧遇王军被警察追赶的事。
他知道,王军在山城镇肯定有问题,不然,警察不会追他!
果兴军对小清耳语了几句,自己走向两个老便。
一番热烈之后,二中的队员们开始分散开来向学校的方向走,王军依然被夹在人群中间。
小清分开人群走近王军低声的告诉他:“后边两个人好像是老便,果哥说是冲你来的……”小清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军已经拔腿就跑了。
这两个人的确是老便,就在王军抬腿奔跑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掏出了手枪。与此同时,果兴军从两个人的中间窜过去,将两个人撞倒在地。
其中一个老便认出了果兴军,大声的喊道:“你是干什么的?上次开三轮车挡住我追那小子的也是你!”
这回果兴军没逃,他伸手拉起另一个倒在地上的警察说道:“警察叔叔对不起了,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更不知道你是警察。对不起哦!”
“别来这套,你们是同伙,上次就是你救了那小子,然后你也跑了。这回,你别想再逃。”两个警察不顾小清和在场人的劝阻,坚持带果兴军回所里接受调查。
果兴军没有过多的争辩,坐上警察的三轮摩托车,主动将手伸给警察,带上了手铐。
果兴军一年半的监狱生活,不仅仅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也在监狱里学到了许多法律方面的知识,他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平安的从派出所里走出来,对此,他很自信。
临行,果兴军对小清说:“我没事,马上就能回来。”
小清骑上摩托车跟在警察的后边,直奔山城镇方向驶去。
在山城镇派出所果兴军意外的遇到了王顺子和田大贵。他们是来派出所接受外地人员身份调查的。
当时山城镇发生了一起特大绑架案,被绑架的是机械厂的十几个高级技术工人,绑架者将十几个高级技术工人押上一辆东风一四一卡车后消失在通往台河方向的公路上。
傍晚,果兴军和小清带回了两个新朋友,王顺子和田大贵。
果兴军喊来了耿三哥和小川子,小莲和小红进食堂后厨准备酒菜。新结识的弟兄六人围坐在餐桌前谈古论今,喝着茶水等待酒菜上桌开怀畅饮。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一辆东风141卡车开进煤矿,门卫没有阻拦,怪怪的打开大门,卡车直接停在了食堂门口。耀眼的灯光在食堂窗外一闪,“嘎吱”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卡车上跳下几十个人,个个手里拎着火药枪,有据弓子做的长筒火药枪,也有发令枪改做的短筒火药枪。二十几个人凶神恶煞一般,杀气腾腾直扑食堂。
田大贵和王顺子坐在餐桌的北侧,坐北朝南正对着窗户,借着食堂窗前的灯光看见跳下车的这群人,个个拎着家伙,知道不好,喊了一声:“有情况!”两个人随手拎起板凳迅速冲到食堂门口,将房门反锁上,关上灯,一边一个站在门旁。其他人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外边的情况,各自找到隐藏的地方,学着大贵和顺子的样子,手里都拎起板凳。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小川子连滚带爬跑进后厨向小红和小莲报信,几个人呆在后厨没敢走过来。
“小果子,把我的军大衣扔过来,快!”田大贵高声喊着。
借着外边车灯透进屋子的少许光亮,果兴军在餐桌边找到了田大贵的军大衣,大衣里包着那颗从小煤窑老板手里抢来的双筒猎枪。
窗外的火药枪乒乒乓乓的响了起来,偶尔有砖头从窗户外飞进屋子。铁砂和砖头在食堂屋子里噼噼啪啪的到处乱飞。果兴军趴在桌子底下,用力将猎枪扔给田大贵。
大约有三.五分钟的时间,打砸停止了。外边的人并没有冲进屋子的打算,宣泄后开始上车。
这时田大贵的猎枪响了,“咣”的一声枪响,像百米赛跑的发令枪声一样,屋外这群乌合之众大部分来不及登上卡车,呼啦一下潮水般涌向大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仅有的几个快腿登上卡车后纷纷趴在车厢里不敢露头,东风141卡车紧急调头驶出了煤矿,沿着公路逃回了市里。
六个人在卡车调头的时候冲出了食堂,喊叫着,追赶着。田大贵在卡车驶出大门时“咣”的又是一枪。这一枪加快了卡车逃离的速度,也给那些消失在夜色中的乌合之众加以震慑,令这些家伙屁滚尿流,魂飞胆丧……
王顺子和田大贵离开煤矿后去了辽宁沈阳,田大贵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