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问题就是定歌了,这和我们的风格关系很大。”姜饴说,“我还是更喜欢朋克。”
“其实我几乎没怎么听过欧美摇滚乐什么的,唱的话得现学。”宋沅沅又塞了一块口香糖,“不过二次元歌曲很多有摇滚元素,可以考虑一下。”
“这是校园歌手大赛,是不是应该多考虑观众一些?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去尝试流行一点的?或者干脆唱插电版民谣得了……”云萤说。
三个人在排练区一时间也商量不出一个结果,索性把能想到的歌都先写下来。
肖涔轻声对邹辰一说:“三个人现在一个要唱朋克,一个要二次元,一个要民谣,完全是三种极端了,很难调和。”
“没错,但她们会商量出一个结果的。小姜明显是受了你的影响,真要她去唱我爱你你爱我的流行乐她是绝对不会愿意的。问题是另外两个姑娘对摇滚一无所知,而且都有自己喜欢的领域。”
“是啊,这和迎新那次临时组队意义已经不一样了,如果喜欢的风格不一样,乐队根本没办法长久。”
“深有同感。不过这些问题随着时间过去她们都会意识到的,问题一旦出现,自有解决办法。”
“说起来,邹老师觉得选曲应该按观众喜好来么?”
“一般意义上来说,考虑到商业化因素,观众喜好就是市场。但如果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不说你也知道答案吧。”
从肖涔刚接触摇滚乐开始,他就知道邹辰一所在的乐队风格是金属乐了,相对于流行乐甚至于流行摇滚来说,这都是极小众的流派。作为金属乐演奏者,只需要和金属乐爱好者相互吸引就够了,他们压根没指望过扩大影响。
所以在摇滚乐圈子里,商业化市场化更多的是为人所不齿的吧?为了迎合而必须增加摇滚乐中的流行元素,和放弃摇滚乐没什么区别。
“我记得你当年甚至收到了普尼音乐的邀约,多少人的梦想,你却不去。”虽然话这样说了,肖涔对语气里却听不出几分遗憾。
“是啊,他们要‘招安’我们乐队,要把我们打造成‘特色摇滚乐队’。你是没见到,那都什么玩意儿啊。”邹辰一一脸嫌弃。“不过我当时如果去了,这会儿没准已经发财了呢,哈哈哈。”
邹辰一的笑在肖涔听起来有些许难受,虽然签不签唱片公司、接不接受“改造”看起来只是个人的选择,但人们往往不知道做出一个选择是否会给今后的人生打开新的岔路口。
两个男人沉默了,远处三个女生也沉默地思考。
“有了,不如每种类型都来一点吧?”姜饴眼睛一亮,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怎么说?”云萤问。
“《情歌王》应该都听过吧?”
“串烧?”宋沅沅有点惊讶。
“虽然风格不同,但总有相通的地方。”
“我初步选了《London Calling》《紅蓮》和《来信》这三首歌。
《来信》清唱开头,伴奏起了之后,开始唱《London Calling》,截到副歌以前的部分,后接《紅蓮》的高潮,再接一小段《London Calling》,最后用《来信》收尾。”姜饴看起来成竹于胸。
“听起来结构很对称,要不要剪一遍听听看?”云萤说。
“邹老师会剪!”肖涔说。
“叫我绝对没好事儿。”邹辰一打了个哈欠,不到十分钟就剪好了,“听起来也太怪异了,你们改名叫东拼西凑乐队得了。”
“邹老师,有时候奇怪才出奇迹。肖涔你说是不是?”姜饴向肖涔投向求认可的目光。
“虽然很奇怪,但不妨一试。”肖涔也看向姜饴。不知道从哪一分钟开始,两个人都意识到这种赤裸裸的对视似乎都看向了比对方眼睛更深的所在,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肖涔对编曲稍作了修改,三个女生就开始排练了。完整唱完一遍几乎快6分钟了,比正常情况下一首歌要多出一倍时间,所以在时间上能不能通过审核还是一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剪辑的时候乐器和人声差异很大,所以格格不入。经过重新编排统一演唱,听起来顺耳了许多。
在邹辰一看来,姜饴的吉他虽然到不了炉火纯青,但上台是够用了;云萤的鼓是童子功,看得出没少下功夫;宋沅沅的嗓子倒是得天独厚,元气又干净。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对姜饴太苛刻了,毕竟她才学吉他没几年,中间又生一场大病。如今的姜饴在同年龄段的吉他手里的技术和台风都还算可圈可点,和当年那个小心翼翼说自己想学吉他的姜饴已经判若两人了。
在肖涔眼里,姜饴还是当年那个他悄悄给自己朋友们描述的“小苹果”: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脸颊红扑扑的。只是姜饴的眼睛里多了些什么,人也比从前安静了许多。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个黏人的一口一个“肖涔哥哥”的小苹果。
姜饴却更喜欢现在这个自己。她曾经练琴练到指尖出血,到现在形成了一层白茧,浴血重生的不只是皮肤。
这几年来,粗硬的琴弦已经把她打磨成了一个更加坚硬的姜饴。当一个人可以花几年时间去重复做同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将给予她想象之外的坚韧。
现在的她,别说是在台下看肖涔排练了,就算是和他同台演出也没什么好怵的了。
她想起几年前在排练场那个尖锐又刺耳的“她也配?”,心里第一次升腾起一个清晰的声音。
“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