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御花园,满园寒冬肃杀凋落群花,惟寒梅栩栩。
“劳一品凤仪女官引路”,真淑顿步说道,旁侍候崔嬷嬷拿出金锞子塞进淡色雏菊荷包递与凤仪女官施蔹蔓“施女官辛苦,寒夜湿冷,我家主子心意,给施女官增置些年货花头,皇后娘娘可是有吩咐”?
施蔹蔓恭敬接过荷包徐徐引步道“谢郡主赏,皇后娘娘命奴婢传话,宫中给温司徒的赐妾人选定了两位慎嫔庶妹朱明珠,德妃庶妹颜晼缪。太后宣召便是正式下恩旨,内务府已经操办起来。皇上极是看中温司徒,皇后娘娘道那颜小姐看上去是个乖巧懂事的,与德妃娘娘性情大相径庭,朱小姐倒是有些机灵。虽是恩赐怎的也越不过郡主去,是以并未对两位小姐优待,郡主只需拿出主母风范即可。皇后娘娘尊礼重道,泾渭分明尊卑嫡庶”。
“代我拜谢皇后娘娘,宫中表姐孟佳妃得了娘娘提点相护,受益良多,现下娘娘又为了妇夫家之事劳累操心,康平王府与温府感激涕零,不忘恩德”雪夜行走,只听得积雪咯吱作响,枝头厚雪压得树枝弯腰断裂。
新年的齐宫披灯挂彩,焕如新面。遥远的古钟声伴着烟花声回转盘旋,如低语呢喃洗涤尘世,又如阵阵雷鸣聚集天地,通彻万物。火树银花不夜天,在迢遥的欢呼声中绽放轰隆,爆竹声声辞旧岁,梅开五福振净明。
慈宁宫太后常年闭门谢客,吃斋念佛,相较慈宁宫外彩绿,更添几分庄严,安宁祥和。
“郡主吉祥,严冬冻人,郡主快进厅烤火”,太后近身女官粲嬷嬷迎出来道。
粲嬷嬷与太后本家关系斐然,家中生变入宫陪侍太后多年。因太后抚育齐礼柔之故,朝夕相处,格外亲厚。
“多日未见粲嬷嬷,老嬷嬷更加康健了,早就该来看望嬷嬷的,想着今儿能见着嬷嬷,便和崔嬷嬷备了好些食物器具,差了崔嬷嬷送去嬷嬷屋,正好叙叙旧。崔嬷嬷提前老早就备好了礼,几多期盼,今儿怕是积攒了老些话要与嬷嬷说道说道呢”!真淑忙迎上去扶住施礼的粲嬷嬷道。
“宫规森严,入宫不易,难为郡主还记挂着老奴,备了这好些礼,郡主仁义,老奴便收下了”。粲嬷嬷扶了真淑入得厅堂,又递上镀金莲花镂空手炉,拿上针织青柏软枕垫上道“听闻郡主有孕老奴好生欢喜,犹记得郡主小时候撒娇模样转瞬就是做母亲的人了,时光匆匆啊!瞧这当初净惹祸的崔丫头也成嬷嬷了,岁月不饶人啊!崔丫头看着也稳重了,不是多年前那毛手毛脚丫鬟了。郡主有孕,身子格外贵重,崔丫头你可得好生服侍着,若郡主半点不适,粲嬷嬷第一个便不饶你”。
崔嬷嬷上前施了礼道“有些日子不见,甚是牵挂嬷嬷,嬷嬷还拿奴婢当那刚入宫丫鬟呢!有嬷嬷这些年教诲,岂敢莽撞犯错,嬷嬷安心,伺候郡主本是本分必时刻警醒,不敢松懈。”崔嬷嬷年少入宫,一直由粲嬷嬷言传身教,耳提面命早已如亲子般。
隔壁厢房依稀人语声,“嬷嬷,太后是否正在待客,本王来的不是时候”真淑倾听片刻,男声传来,声音浑厚纯净,有如玉石之声。
“隔壁是博奭王爷入宫请安,太后礼佛繁忙,现下是难有功夫见他。郡主稍坐,老奴去禀了太后”,粲嬷嬷起身退下。
不稍时执礼太监便宣召觐见,真淑随行进了内堂,康平王妃齐礼柔正服侍太后左右,太后微阖双眼,手持紫檀佛珠转动“真淑来了,赏座”。
“太后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真淑跪下行了拜见大礼。
“平身罢,世间哪得千岁千千岁,不过是些虚礼,今儿一并召了你母妃,都坐吧”,宫人上了极品蒙顶黄芽茶,布了瓜果甜品点心,躬身退下。
太后姜氏,士族出身,以秀女之身进宫侍驾,从末等官女子于先帝二十七年晋封为妃,二十九年独子册立太子。彼时姜族步向没落,太后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从此姜族于寻常士家一跃齐国大家。姜族低调谦逊,族人焉有致仕,虽为后族风评上佳,无把柄可供。祁帝继位,封嫡枝伯嶷侯,封赏荣华不尽。
“谢太后赏茶,早就听闻这蒙顶黄芽,今儿有口福了”,齐礼柔霁颜道,端了茶盏微尝“滋味鲜醇回甘,花香幽微,汤色黄亮透碧,当真黄茶极品”。
“粲嬷嬷,将进贡的蒙顶黄芽匀了大半包了,赐康平王妃”,太后吩咐道,将紫檀佛珠放置黄杨木桌上“真淑郡主听旨,温卿勤勉政事,忠心可鉴,特赐姬妾平西王将军庶女颜晼缪,侍读学士庶女朱明珠,皆为柔顺温恭、贞静姝女,以资犒赏,钦此”。
“谢主隆恩”,真淑跪接道“启禀太后,前些个于赏花宴偶见大司徒府中女潇媣,可爱清丽,明媚大方,求太后做主一并恩赐”。
太后眉头稍顿,心中咀嚼了味,大司徒本是温司徒直属上官,正好借着宫廷恩赐一并求娶,一则不留痕迹的倚靠拉拢大司徒又令世人无可指摘,二则两妾身世颇重,潇媣入府俨然是牢固的平衡木,相互制约,三则虽是庶女也有所闻是个清高性儿,尽喜欢些花儿草儿,漂浮之人若是坠入凡尘有的一番闹腾,单看是否拿捏得当。康平王妃所教嫡女看来是不坠其名“赏,皇上倚重温司徒,真淑贤惠,别让温司徒为旁的事分心懈怠。如今有了身孕,也算了了你母妃一桩心事,好好将息着,有了新人入府可替你分忧劳累,孕中不便之事,使唤妾室便是”太后训诫道。
“是,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妇定打理好内宅庶务,齐家和睦”。
“你们母女难得相见,好好叙叙,哀家乏了”,太后起身离去,左右奴婢退下,留下真淑与康平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