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帧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温暖的衣服。这使他到达治所的议事堂时迟到了。
走进大堂,只见坐在中间位置的刘协正黑着脸玩着他刚得到的短刀。州牧刘虞依旧沉稳内敛,看不出任何端倪。公孙瓒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也不看。
许帧不知发生了啥事,他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典韦的身旁。看到典韦严肃的表情,许帧不敢相问。
刘协见人已到齐,这才放下手中短刀。对刘虞冷冷的说道:“州牧手上还有多少兵马?”
“五千。”
刘协又问:“公孙将军,你手上呢?”
“三千。”
许帧一惊,据他所知,两人加起来至少有一万有余,如果临时再招募,还可以加上至少两千人。
刘协这才笑了起来,说道:“够了。”
刘虞不急不慢的问道:“董侯,不知够了是什么意思。”
刘协以眼示意许帧,许帧忙解释道:“我军连败数日,士气已无。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今晚我们冒死劫营,一定出乎敌人意料之外,大败敌人。”
公孙瓒大笑起来。
刘协不悦的问道:“公孙将军,你有何高见?”
公孙瓒这才正色道:“董侯,不仅敌人感到意外,我也特别意外。白天刚交换了俘虏,林可儿难道不会提防你半夜劫营?况且许公公刚刚才被救回,难免还有怨气,别又因为一时冲动葬送了兄弟们的性命。”
典韦听后很不爽,但是公孙瓒说的话却无法反驳。
许帧并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败了不是?败将焉能言勇,想到此,他的气势弱了不少。
刘虞见气氛沉重,打圆场说道:“董侯,许将军刚被救回,身体还需要静养。等静养完,咱们再去攻打林可儿,为许将军报这被俘之辱如何?”
刘协没有回应,而是一直看着许帧,问道:“许将军,你真的是一时冲动吗?”
许帧发现刘协已经动怒,假如这次会议的结论是一时冲动,他们将会是最大的笑话。
公孙瓒见许帧还在犹豫,又笑着对典韦说:“典将军,你觉得呢?作为一个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军人。”
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典韦其实也觉得劫营是很不靠谱的。但是他是许帧的部下,不能当面拆台。他只能回道:“我觉得公孙将军你是被打怕了。”
“你?”公孙瓒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我至少打胜过一次。”
“五十步笑百步。”典韦讥笑道。
“行了。”刘协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许帧觉得这样不像自己,为何失败过一次后,自己就会如此胆怯呢?即使明明稳赢的计划自己也不能坚持吗?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离开这里,逃离所有人,躲在某个地方过上隐居的生活。但是不能啊,逃跑不是他的风格。纵使所有人反对,也要相信自己。况且还有两个人是支持他的。他很感激刘协。
许帧突然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当然,主要是说给刘虞和公孙瓒听的:“当今皇上既然派我来此,我相信他的眼光,我也相信我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谁能无败?我觉得败而不馁才是统帅必备的品德。身处逆境,不要总想着我败了会如何,要想着我还要怎么做,就可以胜。各位,不要想着今晚我们败了如何,要想着如何让今晚胜下去。”
刘协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发现许帧这番热血沸腾的话似乎打动了公孙瓒。
“请州牧大人和公孙将军出兵协助我今夜劫营。”许帧最后说道。
刘虞环顾左右,装作很为难的说道:“很精彩,许将军。但是幽州乃穷苦之地,今年又逢大旱,农民歉收,人口锐减。这五千兵乃艰难募集所得,为保幽州不失所用。实在不能做此犯险之事,望董侯见谅。若是白天攻城拔寨,我军定当鼎力相助。”
刘协一听脸又黑了,他又问公孙瓒。
公孙瓒沉吟片刻,轻松笑道:“我听州牧的。”
刘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议会室里也突然陷入尴尬的安静中。这也不能怪他,如果是他哥哥刘辩坐在这里,刘虞肯定会卖他一个面子。说到底,其实没有人相信他刘协最终能登上九五之尊。
刘虞和公孙瓒起身告辞。刘协只好应允,刘虞临走时安慰他说:“董侯,不攻更好,再失败,皇帝那边不好交代啊。”
刘协看着两人离去,突然将黑铁刀深深地插进身前的案几上,握住刀把的手因为太过愤怒而发抖。
他恨恨地说道:“其实今日上午,我已收到父皇的急信,命我即刻启程速回洛阳。有人已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了他。但是我不甘心。”
典韦和许帧安静的听他说着。
刘协突然看向许帧,非常严肃地问道:“你有多少胜利的把握?”
许帧回道:“我不敢说必胜,但是八成是有的。但是董侯,我们现在除了胜,别无选择。如果现在回去,我肯定会被你父皇赐死。而你呢,将永远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中。今晚之战,足以改变我们三人的一生。等到明日州牧知道此信,所有都将成定局。”
刘协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既如此,就破釜沉舟。既然老天都不眷顾我,那我就逆天而行!”
突然他一用力,就把刀拔了出来。
直到此刻,许帧才相信董重真的是被刘协设计杀死的。但是眼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问道:“董侯,劫营的人马怎么解决?”
刘协已经安静下来,他微笑的说道:“你去找公孙将军,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帮我们。待我登基时,任命他为幽州牧。”
许帧和典韦面面相觑。
刘协又说:“公孙将军野心极大,绝不甘心屈居刘州牧之下。所以,他必会帮我。”
许帧叹服,这哪里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果不是一个穿越者,谁会在短短几天看出刘虞和公孙瓒不合?但是许帧没有说。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穿越者,恐怕日后会给自己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当许帧秘会公孙瓒,将刘协的条件说出来后,公孙瓒震惊了。许帧很喜欢他的表情,那种惊讶转为惊喜又含有一点点怀疑和担心的复杂表情。
“意下如何?”许帧追问道。
“董侯登基的机会不大啊。”公孙瓒犹豫的问道。
“这个看运气,皇帝当年登基的机会大吗?”许帧反问道。因为皇帝当年能够登基就和中了彩票一样。他本来只是偏居一隅的小王爷,突然有一天就被选为皇上,甚至都不是前任皇帝的亲儿子。
公孙瓒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一笑表示理解,但是他加了一个条件:“我不想当幽州牧,我想当大将军。”
许帧愣住了,这家伙野心也太大了吧。不过有野心的人才好控制和使用。他叹了口气笑着说:“如果是在下,更愿意选幽州牧,山高皇帝远,岂不快哉。”
“哦?”公孙瓒转念一想,明白了过来,哈哈笑道:“谢许公公提点。”
深夜多云,月亮不知躲哪里去了。许帧领着一众好手穿着夜行服,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靠近了林可儿的营寨。然后他们迅速点着了火把,扔入营内。趁着营内大乱,典韦和公孙瓒带着大军攻打寨门,不一会儿寨门就被攻破了。赵云出来抵抗了两下,转头就开始逃跑。典韦和公孙瓒刚想追,许帧拦住,说道:“穷寇莫追,小心埋伏。林可儿很狡猾的。你们不觉得咱们劫营劫的太容易了吗?”
两人恍然大悟。
这一战,震惊了刘虞,渔阳郡重回朝廷的手上。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有细作报告,林可儿带兵逃回了辽东,只留下张纯守辽西郡。不过据说刘虞怒骂公孙瓒擅自做主,出兵帮助刘协,两人吵得不欢而散。
第二日,刘协等人收拾行李,班师回朝。刘虞公孙瓒相送。
刘协非常高兴,特意骑马来到了刘虞面前,得意的说道:“刘州牧,幽州失了吗?你太保守了。”
也许刘协太得意了,这话有一点越矩。刘虞很气愤,但是也只能忍住,成王败寇。
不过刘虞很能控制表情,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回道:“董侯,祝你一路顺风。”
刘协笑道:“本王当然会一路顺风的。”
随着许帧大喊一声出发,这次来渔阳讨伐太平教的军事行动貌似结束了。但是这次行动带来的暗流却在洛阳里涌动。
“他们胜了?”何进将砚台重重的摔在地上,对面站着的曹操和袁绍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