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带着张奋行进了商府,周围的亭台楼阁好不气派,张奋行四处张望,暗道:这护国大将军府也忒豪华了,只怕这家主人权势不小。
只听那小丫头道:“这里是正院,西边是主子的书房,东边是留给未来小公子的书房,你瞧那仪门,里面就是内院了,是老夫人和夫人住的地方,你们平时是不能进去的。”
张奋行奇道:“不是说夫人有孕才要聘请侍卫保护夫人的吗,不进内院,又怎么保护夫人?”
那小丫头笑道:“你们江湖上的人自然不讲这个,我们商府可是大户人家,岂能让你轻易见了夫人?你们应当是在内院附近巡逻守护的。从这里走,再往北一些有个大的院子,就是我们小丫鬟住的地方,新的侍卫统一住在东边一带裙房的群房中。”
张奋行一愣:“姑娘请说慢一些?”
小丫头格格娇笑,道:“我说裙房的群房中,第一个裙房就是侍卫的院子,因为周围屋子都很高大,只有这里比较矮,远看过去像这些楼都穿了裙子一样,所以是裙房。而群房就是一会儿具体住的地方了,那有一片房子,所以叫群房。”
张奋行道:“原来如此。那原本就在这里的侍卫呢?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小丫头似是嘲笑他没见识一般,又笑道:“商府地大人少,住在这里的主子只四位,老爷、夫人、老夫人和尚未出生的小少爷,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自然住的开了。那些侍卫应当住在西边的裙房的群房中了。”说到此处,回想起张奋行刚才所问的问题,两人一同哈哈大笑。
这丫头蹦蹦跳跳地,浑然一派天真模样。张奋行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唇红齿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露着些许灵气,尚自稚气未脱。张奋行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回头笑着看着他道:“我叫静兮。”
张奋行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和“静”字沾不上半点关系,不由失笑道:“你和你的名字当真不符。”
静兮撅起嘴来,恼道:“你笑话我名字不好听,我不和你说话了。”说罢赌气一般地扭头快步向前走。
张奋行无奈地摇摇头,追上前去道:“静兮姑娘,在下张奋行。”
静兮撇嘴道:“谁要知道你的名字?难听死了。”
张奋行又凑上去,与静兮并肩而行,道:“我要是有幸被选为了侍卫,以后咱们也算是共同侍奉主子的吧,姑娘消消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姑娘名字如何,姑娘要是气不过,随便说我就是了。”
静兮“噗嗤”一笑,道:“你就这么自信你能被选上?”
张奋行正色道:“姑娘话可不能乱讲,我方才说的可是‘要是’。”
静兮也不恼他抢白了自己,笑道:“你说话真有趣,我接了这么多大侠进府,也就数你愿意同我说两句话了。”
张奋行正欲说什么,忽闻静兮道:“到啦!就是前面那个院子。你这两天需要先在这里住下等着选拔,你一会儿先进去在段管家那里登记一下。他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为人很和善的,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了。”
张奋行拱手道:“多谢姑娘提点。”
静兮又道:“这次选拔是淘汰制的,第一轮比拳脚,第二轮比轻功,最后一轮比剑术,总共只能留下三人。你可要务必小心,别受伤了。”
张奋行微微一笑,道:“多谢。”
静兮嫣然一笑,道:“谁叫你是唯一肯和我说话的呢?我要走啦,你一定要留下来。”
张奋行点点头,看着静兮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进了小院。
小院环境不错,周围种了许多菊花,入秋后菊花开的正好,这里品种也多,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张奋行暗叹道:这商家主人忒地阔气,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院子都整得这般雅致,只是侍卫又懂什么赏菊了?简直是暴殄天物。继续向前走有一大片空旷的练武场,东西南各一带群房,北方一正房,正中为中堂间,中堂间的屋门敞开着。
张奋行走进中堂间,正中一张几案,案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着一身深紫色长袍,上面绣着紫红色暗纹,袖口滚着金边,衣着甚是华丽。向上看去,一张肉脸,厚唇,鹰钩鼻,一双小眼睛中闪烁着精明的目光,有几分富态,想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手中拿着一本账本,正在写写画画着什么。张奋行猜测此人便是静兮口中的段管家,于是上前一揖到地,道:“在下惊鸿门张奋行,特来应聘侍卫一职,愿以微薄之力效忠于商府,恳请段管家首肯。”
段管家“嗯”了一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翻张奋行。江湖人士大多血气方刚,难得有心细之人,自不会想到其中缘故,旁人只道选拔的第一关是武功,却不料这第一关其实是容貌,若是相貌丑陋之人吓到了夫人小姐,怪罪下来可不是一人所能承担的了。
段管家见他相貌端正,虽不出众但也算不上丑陋,这样貌的第一关便是过了,于是起身还礼笑道:“原来是张少侠,幸会幸会,张少侠英雄少年,鄙人甚是景仰,请张少侠随我到东边群房稍事休息,”说罢抱歉一笑,道:“张少侠来的不巧,西边群房已经住满了。明日鄙府的侍卫长会过来进行选拔,鄙人在此先预祝张少侠马到功成了。”
张奋行拱手道:“多谢段管家。”段管家遂领张奋行到东群房去休息。
且说张奋行进了东边群房,里面稀稀落落地坐了十几个人,一见他进来便都把目光转向他,张奋行团团抱拳道:“在下惊鸿门张奋行,今日有缘识得诸位英雄,心中甚是欢喜,还请教各位英雄大名。”
一般门派听得是惊鸿门弟子,心中不免有一丝敬佩,缘是因为惊鸿门虽不算什么大门派,但也是名门正道,且创派祖师曾是举人,派中弟子文武兼修,谦和有礼,一般的江湖人士心中或多或少都愿意同惊鸿门的弟子打交道。
听闻是惊鸿门弟子,坐着的十几个人纷纷起身还礼道:“在下是风祺派韩其琛,久仰久仰。”“在下是清泉门文秉诺,久闻张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是……”张奋行一一见过了,待到最后一人时,只见这人大喇喇地坐在床上,也不起身,三十左右年纪,眉眼间净是骄傲神色,张奋行上前道:“在下是惊鸿门张奋行,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那人抬头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惊鸿门的小子?”
张奋行虽恼他说话无理,但又惧其背景不简单,少不得要忍气吞声道:“是,敢问大侠名号。”
那人“哼”了一声,道:“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是江湖人称‘小追魂剑’的古正。”
张奋行知道“追魂剑”乃是江湖上极厉害的一名高手辜正的外号,可惜此人现在投靠朝廷已经退隐江湖了,若说这“追魂剑”如此厉害,只怕“小追魂剑”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更不敢轻视,道:“原来是古大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侠原宥则个。”
古正道:“好说,好说。”
众人纷纷坐定。文秉诺见他只孤身一人,奇道:“张少侠怎的没带行李?”
张奋行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初到京城第一天就被人骗去了大半银两,后几天又陆陆续续地把行李都给当了,剩下的钱也都花光了,且惊鸿门离这里有一千五百多里,一时也回不去,若不是商府在这里招侍卫,只怕我不久就得客死京城了。”
韩其琛为人豁达,素来都带着一股自来熟的风范,总也闲不住,听得文秉诺和张奋行攀谈,当即凑了过来,却得知张奋行的这番遭遇,不由得暗暗咂舌,和文秉诺将一些碎银子拿出来给他,张奋行执意不肯收,两人只得作罢。
韩其琛又道:”张少侠还没挑床铺吧?你瞧瞧小弟边上这个如何?”
张奋行抱拳道:“承蒙韩少侠不弃,在下感激不尽。”
韩其琛笑道:“哪里话?快些坐下,咱们也别韩少侠张少侠地瞎客套啦,我瞧你比我大上几岁,你以后就叫我其琛吧。”
文秉诺也凑过来,装模作样道:“韩贤弟,为兄也厚着脸想沾沾你的光结识结识这位少侠,不知道你允不允啊?”
韩其琛哈哈大笑,张奋行正待说话,却听得古正阴阳怪气地道:“好厉害的张少侠!”
韩其琛一愣,张奋行忙站出来打圆场,装作不懂古正的话道:“古大侠可别取笑我了,能与在座的每位结识都是张某的福气,文大哥和其琛以后亦可以叫我奋行。”三人遂相谈甚欢,颇为投机,只唯独古正偶尔说两句风凉话颇煞气氛。
韩其琛听古正在一旁说风凉话早已忍耐不住,便要反唇相讥,却又见张奋行对此人甚是恭敬,不好怫了张奋行的面子,只得隐忍不发,但脸上早已露出愤懑之色。
文秉诺心细如发,见韩其琛满脸不悦,知是由于古正在场而不快,于是道:“奋行,其琛,这里有些闷了,不若一同出去走走,也好让奋行熟悉熟悉商府。”
韩其琛巴不得如此,于是道:“甚好。奋行,咱们走吧。”张奋行颔首,同两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