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方才还一脸懦弱无能相的书生淡淡地一笑,眉梢间似是觉得那钱老三说的话甚是滑稽,也不屑理会,而是盯着许应,嘴角慢慢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
“许头领,许应,哦不,我应该称呼你为二龙山大头领才对?”
“……”
虎背熊腰的许应目光一滞,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钱老三,又瞄了一眼杨成,就是不敢直面地迎着那道看上去极为讥讽的目光。
接收到信号的钱老三和杨成均是脸色微微一变。
潘玥低低喟叹了一声。
本来今日是上二龙山与大哥相聚的大好日子,她本不想在一开始就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只可惜……
就不能让她保持一天“岁月静好如初”的相貌吗!
就非得让她上山的第一天就给所有人建立这么一个彪悍的形象吗!
就非得让数个人头落地以示威望吗!
这样真的很不吉利的好吗!
又瞥了一眼那个看上去开始冒冷汗的家伙。
这厮身体壮的像头熊似的,但是心理素质也忒差劲了!
还没等她再多唬他几声,这厮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完全出卖了自己的真正想法了啊!
天生我才……没得用啊!
一股惆怅的不能自已的沮丧自心底慢慢地涌了出来。
孙二娘和张青的反应很是迅速。也亏的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一个细小的表情,立刻就能猜得出她的心思。
也亏的自己在路上收留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张氏。
阴差阳错地替代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让她有机会隐藏在众人之间,不受影响暗中观察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那钱老三口中的“大哥去了后山林子打猎”一事,一开始并未引起她的过多注意。
再加上一路上的喽啰表现的太过于松散飘逸,更给了她一个错误的安逸感觉。
直到孙二娘说出了那席话……
【听闻这里还有个之前开酒店的曹正兄弟,不知是在座的哪位兄弟啊?】
不知是孙二娘有心还是无意提及,但却令她当场心中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张哥,这位小兄弟莫不是吃多了酒,怕不是胡言乱语起来……”钱老三还算是他们中比较镇定的头目,强颜欢笑地试图给众人解围。
但随即便被孙二娘横眉倒竖,扬起手咣了他一巴掌,“闭嘴!”随即又望向了潘玥。
孙二娘虽是心中也觉察出一丝异样,但却是不曾想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阿岳既然决定如此兴师动众,撕破了脸皮,必定有她的道理!
她只管动手便是!
潘玥慢慢地走到许应的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只怕……我大哥他,现在人在你手里罢!”
见许应的眸子似是紧缩了一下,她只是微微轻笑,眸子却是极冷。
“但你却是不服气,是也不是?”
“在山坡上,那钱老三说喽啰来报,说我大哥今日不巧,出门打猎去了,一去就是两三天。这倒也没什么”
“只是你们却忽视了一个小人物,那就是,操刀鬼曹正,他居然也不在!”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曹正在,或者不在,又能说明什么?”
“曹正不在,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有一人,却是万万不应该不、在、场的!”
目光一凛。
“那就是青面兽杨志!”
“此人是二龙山的二当家,你们却住口不提。你们故意忽略掉这一出,却是万万骗不过我的。只因为那杨志相貌实在奇特!就算我此番并未见过这人,却也认得清他脸上巴掌大小的青色印记!”
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席的众人。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喟叹道:
“可想而知!”
“这便是大大的可笑了!”
“想我大哥才上二龙山也只有个把月的光景,身边的嫡系也就这几个人。而这二龙山,又是处易守难攻之地,他又怎会傻到一个心腹都不留就去打猎,一去还是好几天,就不怕回来后,寨子被人夺了?!”
“我大哥出身军营,万万是不会出现这等纰漏!”
“所以,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她目光定定,伸手指向在场的各种小头目。
“你们当中,至少有两个人,撒了谎!”
“而若是往最坏的方向猜去,那就是我大哥等人,现已身陷囹圄,而二龙山寨的真正主人,则换成了突然反水的你,你,还有你!”
“换了寨主,在场的所有小头目,都脱不了干系!”
脸色骤然阴沉,声音掷地有声。
“既然得出了这么一个极坏的猜测,即便只有六分的可能行,也足够让我们这夥人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之中!”
“哪怕只有三四分的可能性,我也会让二姊和张哥动手!宁可我一人担了有负兄弟恩情的担子,也不能抱有侥幸的心理,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交托于你们这群人的手心!”
顿了顿,见许应额头上渐渐开始渗出冷汗,而巧舌如簧的钱老三此刻也是面如死灰。
今日,便让他们都做一个明白鬼。
“于是,我便刻意散布了个谎言,故意说在青州城内,还留有两辆装载着金银的辎车。”
“一则,是为了让你们心生贪婪,拖延时间,不会轻易在这酒桌上对我们下手。”
“二则,则是给二姊一个信号。在我开始故意胡说八道,将另一辆普通的辎车说成了两辆金银辎车,还编造了一个老章以及多位伙计,再加上我的神色。二姊也是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又怎会瞧不出这点心思?”
“在二姊故意生气,喝令我去外面叫几个伙计过来搬酒时,我便晓得二姊已经接收到了我要她待会动手的信号!”
“你们方才是否觉得手脚发麻,有些不听使唤?那是因为我让伙计在那些酒里下了等份的蒙汗药。不是为了迷翻你们,而是为了消除你们的气力,好一网打尽!”
“原本是还要诈一诈你们各位,只可惜,你们推上来的这个头领,实在不济事”
潘玥笑眯眯地拍了拍许应的脸,下一刻又是十分嫌弃地在他的衣衫上擦了擦手心。
弄了她一手汗!这汉子竟是徒有其表,里子竟是如此不禁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