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及花荣将话说完,却听见厢房外响起一阵乱糟糟的声响,随即便听一道十分熟悉的娇憨声音在怒骂,但却因为往日里家教甚严的缘故,就算是在骂人也是十分文邹邹,软绵绵的。
“你们……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贼子,光天化日强虏民女,乱行法度!若是我哥哥知晓我被你们私自绑来了这里,定会领着兵马,踏平了你这处破山寨!莫要怪我没有提前知会你们!”
待被人推搡进了屋内,眼角却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浑身伤痕的花荣,面色更是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哥哥!你怎地!……”,随即瞥见身侧那领头的绑了自己上山的书生,更是神色悲愤地指着他的鼻子怒叱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下的好事!你竟然害得我哥哥如此境地,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必逃不脱比这更为凄惨的下场!”
“这……”
见一个陌生的妙龄少女被人推推搡搡地带进屋,屋里的一众人俱是露出讶然的神色。
只听见一身书生打扮的潘玥神色有些尴尬地朝前迈了几步,跟这位女郎唱了个喏,脸上陪着笑:“方才让妹子受委屈了,只是事发突然,没有时间解释一二……”
“不要过来!”
少女面上的惊恐之色更浓,这群歹人冲到家中,待问清了她的身份之后便二话不说将她打晕,想到自己与哥哥今番竟是俱陷入这可怕的贼窟之内,又早就听说这伙强人嗜好吃人心肝,还……喜欢强虏女子上山坏了她们的清白……
此番又见这书生朝着自己满脸堆笑,这就要朝对她出手了吗……
先是软语相诱,若是不成再来用强……
想到这处,脸色又瞬间惨白的可怕,竟是不敢再往下想象她会遭遇怎样可怕的事情!
若是今番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这些歹人的肆意侮辱,生不如死,若是因此污墨了花家的脸面,那她宁可不要苟活在这世间上!
趁人不备,那少女竟是冷不防抽出了最近的一个喽啰的腰间别着的砍刀,咬着牙朝自己脖颈处挥去!
而她也只是闭着眼,心里虽是极怕,但却毫不后悔。
哥哥……已是那般模样,对于她来说也只是快一步,还是慢一步了……
嫂嫂抛弃了他们花家……
前些年爹娘仍健在时为她订下的与李家三郎的亲事,前几日也被李家长辈亲自登门,将那一纸婚书退还给了花家……
连往昔哥哥那些麾下的心腹听闻了哥哥触了霉头糟了大难,早已七零八落地逃得不见踪影,只有两个亲随仍是忠心耿耿地留守在花家,只是如今……她被人强虏到了这处,只怕那两人也已遭了劫难……
只感觉刀子钝钝地切入了肉中的感觉,周遭蔓延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她竟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心下微微诧异地微睁开眼,却发觉那柄刀竟是被人用手勘堪握住了刀刃,硬生生地隔开了那刀与她之间的致命的距离,只见那只手仍是紧紧握着刀刃,几抹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不住地朝地面上流淌。
……竟是让自己想死都死不成!她又怎会顺遂了他们的意?
趁着那人吸着冷气抽回了手的空档,迅速转了刀柄,朝那人的肩侧挥去,却只感觉面前人影忽闪,随即手腕一麻,那刀刃被人使力换了方向,只是划破了那人胳膊了一道口子,那柄刀随即被一个青脸汉子夺下。
就在此时,耳边却又传来哥哥在急促地唤她:“花钰万万不可!”
又听他随即补了一句,“这些都是救了你我的恩人!”
【恩……恩人?】
原本打算拉着一个垫背的再反手自刎,但却被人踢飞了砍刀的花钰突然听见花荣急急地唤她,原本绝望惶然的神色,此刻更是茫然无措,还未从被人强虏过来的惊恐状态中脱离,而这些看上去面目可怕,身躯健壮的大汉,竟成为了哥哥……口中的恩人?!
待她稍微稳了稳心神,扭头看向哥哥,只见哥哥身上虽是血迹斑斑,奄奄一息,面色灰败,但却是被人搀扶着双臂,身上也不曾见到被捆绑的迹象,又四下里望了周遭众人一圈。
只见他们俱是露出讶然的神色望着自己这面,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她手中砍刀的青脸汉子也只是将刀随手扔到了一处,并未顺势拿着刀胁迫着她就范。
而方才那个朝她露出尴尬而古怪的笑容的书生,此刻更是在身侧不远处,一脸苦笑地望着自己,右手则是无力地朝下耷拉着,从手心处仍是不断地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水儿,而上臂更是被划出了一道不算深的口子,只是不曾见到有鲜血渗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花钰将充满疑惑和不敢置信的目光投了过来,潘玥此刻只觉得额间沁出一层冷汗,一阵苦笑。
怪只怪她前番趁着刘高等人出了清风寨,带人偷偷地摸进了花荣的宅院内,找到花容的亲生妹子之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将人打晕了,又用车子载到了山寨中……
这妹子看上去温软可人的模样,没想到性子却是个刚烈的!
见她竟是偷觑想要自刎,一时性急之下只得下意识地用手去握住那刀刃,见终究是赶早了一步,没有让花荣妹子当场血溅七步,瞬间吊着的一颗心这才落进了肚中。
顾不得右手手心传来的阵阵难耐地抽痛感,朝着花荣和花钰微微颌首,勉强笑道:“这俱是小可的不是!事先没有时间解释,只顾了打晕了带过来省事,却叫妹子一路受到这般惊吓!”
三言两语之间,道出了方才是如何暗中通了花荣的两个亲随吸引走了花荣宅院附近的负责监视的兵卒,又是如何带着人摸了进去寻到了花钰,随即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埋伏地点,等待刘高等人的路过。
原本一脸担心自家妹子受了那刘高的侮辱的花荣,见他们一众人竟是事先将事情办得面面俱到,提前替他将妹子一并接上了山,内心这才稍稍安定,面上不禁露感激之色。
毕竟遭了这番劫难,花钰早已成为了他花荣此生唯一的挂在心上的亲人了。
只听身后张青叹了一声,“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虽然一举逮到了黄信等人,却不曾将刘高抓住带到花将军的面前,让将军出一口恶气!
想起方才那厮在林中的各种丑态,慌忙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众人面色皆是鄙弃。
又听杨志提议道这等奸人留在世上只会为祸四方,不如改日捉了这厮替民除害时,众人俱是纷纷点头称是,此举也可为花荣出了一口恶气!
待要深议时,却又见花荣摇摇欲坠的勉强模样,估摸着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只得纷纷退出了屋内让其好好休憩养伤。
“张娘,花将军这几日便要多多让你费心了”
张娘是她在蜈蚣岭上救下来的那个美貌的妇人,此刻被她留在山寨中,虽说并未将她当作使女丫鬟之类的下等人看待,但是张娘始终却是战战兢兢地将她自己摆在了照顾他人日常饮食起居的身份上,且山寨之中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养一个大闲人,也便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