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寒意不减半分,腊月的梅此时最是惹眼,一朵一朵的坐于雪里,有妖妖娆娆的姿态被想象成远方的故人,有清绝白梅的让人想起那个卓然的身影。
庆历八年,洛阳城。
乔老爷家的大夫人喜诞贵女,全城来贺,却是在这小姐的百天宴上洛阳城的梅花尽损,那一瓣瓣的花儿可惜的落在地上。人们纷份交头接耳,却是不敢亲口向乔老爷讲起这不详之兆。
这几日,大夫人哄女儿睡觉时忽然发觉女儿的眉心之处有一块不大明显的红印子,夫人用帕子轻轻揩拭也擦不掉,急急地唤来了婢子绿蔷,去请西街的张大夫来府上一趟。
绿蔷受了命,忙赶去请大夫,皱着秀眉安慰夫人:
“夫人也莫急,小姐许是起了什么湿疹子,开副敷的药膏就好了。”
外面的风言风语怎么不会刮进这乔府,大夫人心里难受也不会向老爷亲口来说这些,也不知这是个什么运道,竟叫女儿来受这委屈。
大夫人苏氏掖了掖被子,百天宴上,乔家大小姐正式添了族谱,取名:“乔南歌”。
还与江家的二公子订了盟亲。虽然女儿还太小,但是苏氏相信江家那孩子将来必定是洛阳城的俊才之辈。
“夫人,”,乔振修抬靴走近,夫人苏氏比了轻声的手势,示意老爷别吵醒了女儿,忙打好帘帷,关上门出去了。
二人来到房里,乔老爷关上门,长叹一声:“这些天城里的话,我早已知道了。”
说着顺手从岸上端起一杯倒好的六安茶,呼了呼茶气。
夫人桌下的手攥得清白,额边紧张地浸出一层汗,迟疑地边观察着老爷的神色边旁敲侧击,
“不过是些污混市井话,传传就是了。”
乔振修抿了一口茶,心里不禁难过,他几曾不知夫人为何这般察言观色,只怕他也驱赶轻慢了她们母女吧。
“夫人所道极是,我们南歌定会是洛阳城的未来城主夫人。”乔老爷,状似似无意的说到。
大夫人心里一跳
莫非老爷是想用女儿将来提升家族势力,所以才假装不在意女儿的亲事,而着力掩盖众人?
“老爷哪里话,南歌将来定会是这一方的大家闺秀,方显我乔家礼仪姿范。”,
“那还要看夫人你的多多培养,一城的当家主母必是仪态大方优容的。”
夫人不禁怅然,不管自己怎么撇开话题,老爷还是会又引到女儿的姻亲上。
当初选中苏家的二公子苏言,就是因为他年方七岁,与苏家长子相差年龄大,日后争夺家产不会再有他们这一方的血腥了。而且苏家的二公子生母已去世,更是不会让南歌难做。
她一个女人深谙,荣华富贵有时不是很好地炫耀,而是引得人们竞比权衡,浸染世俗的牢枷。
乔振修想的与之大相径庭,他想女儿百日之宴全城梅花枯落钱,且眉心有一个天然红痣,怕是以后让居心叵测的人用了去,那罪行可承担不起。
况且他一生只有一女,今后偌大的家业空无继人。
他们护得了南歌半生安稳,又怎能保她一世周全。
不妨就自己上注加码,嫁于江家的公子,将来若是登上了城主夫人的位置,这四面八方都未敢有一人敢出声冒犯。
只不过这些话确实说不得的,他自有打算。
张大夫的药膏并未有多大险象,南歌的红痣是日益扩大。每天早上夫人给南歌喂奶时都能看出又长了几分。
绿蔷在一旁替夫人打好洗脸水,用帕子沾了水拧成半干递给夫人,打趣道:“夫人真是好命,嫁给了城中首富又生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漂亮的小姐,将来小姐成了城主夫人,您就是太夫人了哪。”
夫人失笑:“真是惯坏了,你这坏丫头,你这般嘴贫,如何要的,今日的桃酪酥可免了。”
绿蔷羞急的回过身来:“夫人又这么不正经,总拿绿蔷来打趣。夫人你看小姐的眉心红迹,那印子多像梨花缀。”夫人拭净了素手,在炉上将手烤热乎了,摸了摸南歌的额头,那一宛将要成形的梨花额迹鲜活的印在女儿眉心。
望着那道红色的印记,夫人不禁心中长叹。
但愿这不会带来祸患。
大夫人给女儿掖了掖被子,起身出了屋。
小姑娘夏雨站在转厅的角,轻轻揉着巾帕。
她看清了夫人的忧郁困苦,大老爷的无奈强笑。
心里下定了决意,
别怕,南歌。以后我永远守着你。
夏雨的秀眉舒展,似是想到未来她们两个的媳乐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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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江家的二公子来了。”
乔振修忙放下手里的书卷,招手,“快快请进来。”
江言,七岁的孩童已是个城里的小名人,身上透着一股风雅的大家之气,身为江家的公子,出行必是随从众多。
江言皱眉头,让随行的人站在府外,自己带了身边的阿水就进府了。
早些就听闻爹爹给自己订了一门亲事,今日就来乔府瞧瞧。
刚刚从府上过来时,看到摊铺上有卖糖葫芦的,那一颗一颗山楂鲜红鲜红的,透脆的冰糖仔细的裹了一层,煞是好看。
让阿水买了几串,自己在外面过足了馋瘾,留了一串给那未来的小妻子。
一身紫色衫袍的小公子甚是正经八百的抬腿,撩起衣摆迈过门槛,进了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