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艺昕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上楼的了,一进卧室,她直奔床头柜前,找出放在第一格的止痛药,就水吞了下去,然后便直奔卫生间去了。
做完所有事情,姜艺昕一头趴进了被窝里,药效还没有发挥,小腹传来的绞痛,让她下意识地蜷缩成虾米状。
姜艺昕迷迷糊糊地陷入浅眠,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姜艺昕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请进。
丁旗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姜艺昕随即睁开眼,抬头看向丁旗,还没有看清丁旗手里端着什么,就已经先闻到红糖水甜腻的味道。
“是红糖水煮鸡蛋,可以缓解疼痛。”丁旗将碗放在了床头,视线扫到了姜艺昕吃完随意放在床头的布洛芬,“你吃了止痛药?”
“嗯。”
“这药吃了会产生依赖。”
“……”
“喝益母草、红糖姜茶,或者中药调理都比吃这个好,没收了,以后也不能再吃。”丁旗语气里透露出责备,因为担心所以责备。
姜艺昕十分惊讶,丁旗竟然会懂这些,她想要转移话题,小声问道:“旗哥怎么知道益母草这些东西的?”
“……童”丁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到童语,但在那一瞬间,看着窝在被窝里的女孩,丁旗不愿再提起自己和童语的事情,他随即说道,“有同学之前也痛经,聊到过,所以记得。”
药效已经逐渐发挥,丁旗要亲自喂姜艺昕,被姜艺昕自己端过了碗,她闻了闻,称赞道很香,小口吃起了鸡蛋。
吃着吃着,姜艺昕突然红了眼眶,她低头一直默默喝着沁甜的红糖水,微微抬头对上了丁旗的视线:“旗哥……你对大家都这么好吗?”
“对朋友好不是应该的吗?我们不也说过,我会把你当妹妹照顾,自然是要对你更好。”
丁旗的这份好,来得太过自然而然,太过真实温暖,这反而让姜艺昕不知所措,她曾无数次默默感激命运能让她遇到丁旗这样的朋友,这份感动越是深刻,她越觉得担忧,害怕失去这份没来由的好。
姜艺昕没谈过真正的恋爱,她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何种感觉,但她十分清楚,丁旗对她的好,不带有任何追求色彩,不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渴望而附带产生的好。姜艺昕隐约觉得,这种感情比起友情更加亲近,像是一种亲情。
短短的几个月,姜艺昕已经逐渐习惯了丁旗对他的好,从最初的欣喜,转变为现在的依恋,姜艺昕有些害怕她会完全依赖丁旗,她害怕自己会贪婪地想要占有这份好,但与此同时,姜艺昕却又无比渴望这份好会无限的延续,所以她努力地去看、去听、去感受丁旗喜欢的东西,为的是他们彻底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像亲人一般亲密的伙伴。
“我妈妈也不会让我吃药,在家的时候妈妈会照顾我,所以我不会吃止痛药。可是上课或者工作的话,就没有时间休息,只能吃止痛药。”姜艺昕可怜巴巴地抱怨道,“痛起来的时候,真的没办法集中精神工作。”
“既然没办法集中精神工作,那就好好休息,你不能依赖药物去让自己集中精神工作。”
“可是我现在根本不可能请假。”试用期哪里是能随便请假的,所有的竞争者都巴不得对方出点差池,一点点的错失和懒惰,就有可能会导致最终的失败。
“这或许就是我不喜欢朝九晚五工作的原因之一,工作本来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难受的时候就应该休息。为自己创造更多自由的时间和空间,这难道不是工作应该有的追求和目的吗?”
姜艺昕点了点头:“我喜欢你说的这种工作态度,但我工作……其实是为了得到我父亲的认可。”
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多么熟悉的目标,他当初没日没夜的练习钢琴,不正也是为了这个目标。
“艺昕,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即便是至亲之人的眼光,实际上也没有那么重要。”
“旗哥……你这么说,其实正是因为在乎。”姜艺昕柔声道,“Odin如果知道你已经开始重新弹琴了,一定会很高兴。”
“他并不在意我的事情。”丁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漠,多久了,他们父子两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没有哪个父母会不在意自己孩子的决定,Odin一定会为你所取得一切成就感到骄傲。”推己及人,姜艺昕不断强调着“一定”两个字,丁旗此刻需要听到这样鼓励的话,而这些话同样也是姜艺昕发自肺腑想要说的话。
一个毕业多年,却依旧会让学弟学妹佩服的学长;一个写出时下大火歌曲却丝毫没有因此而骄傲的创作者;一个为了组建理想中的乐队,一心执着地寻找天籁之声的制作人;一个不断鼓起勇气,重新弹奏钢琴的天才少年,这样一个拥有才华且让人觉得温暖的男人,毫无疑问值得朋友、亲人、父母骄傲。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钢琴老师,我想他一定会为了我骄傲。”丁旗摇了摇头笑道,“艺昕,我不想骗你,赵依依问的那些问题,其实我也曾想过,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有什么不好。”
“可这并不是我所期盼的样子。我当年唯一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钢琴家,举行全球巡演,就像Odin现在这样。可结果呢?我完全背离了这个目标,自从他们离婚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钢琴。我当初放弃伯克利音乐学院,不是因为我不想进入这所令所有音乐爱好者梦寐以求的殿堂,我仅仅只是想要报复我父亲罢了,他在我身上下了无数的心血,结果换来的是我不愿意再碰钢琴一下……”说到这里,丁旗突然冷笑起来,“后来他便开始把精力放在巡演以及教导梦潇这两件事情上了,他选择了梦潇做他的传承者,而我,作为他的亲生儿子,他放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