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士兵如同被收割的小麦,一茬一茬地倒下,鲜红的血似有魔性,让人更加疯狂。落魄已经内力几乎耗尽,仅是将内力用于自己快速的鬼影迷踪步的步伐,他两手持剑,像一个舞剑的疯子,剑刺进士兵的身体发出的声音成为了奏乐,从伤口喷出的血将一个个的船板染红,成为了落魄舞剑最绚丽的舞台。随着最后一个士兵的倒下,所有大船上就剩下将军和落魄两人。将军看着浑身湿透又占满血迹的落魄,就连他的头发都粘着血块,空气中弥漫着很重的血腥味,将军抬头看向深沉的天空,那些黑色的云不见了,仿佛已经化成了雨,冲刷着红色的船板,低落的雨落在将军的眼里,他闭上眼,任由雨洗着自己沧桑的脸。落魄已经跪着半爬在对面,他已经十分地累了,紊乱地喘息着。
将军满茧子的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力甩出,看向落魄说道:“你还是曾经的你,只是杀人的速度更快了。”落魄喘息着,什么也没回答,费力地摇晃着站了起来,将军说道:“总是喜欢给尊敬的对手,尊敬地死法,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砍下他的头。”将军一步一步走过来,落魄刚刚杀人和跪爬的时候,几乎一直闭着眼睛,脸上有血,有雨水,有自己滚烫的泪,他看着自己熟悉的领导,熟悉的将军,两人在他登船的时候注定成了不死不休的结局。
落魄想吼,想骂苍天,造化弄人!他缓缓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将军说道:“塞外战事平息,我部作战英勇未曾解散归田,硬被召回来到京城。我曾许诺你们,包括死去的那么多的人,战事结束,回家。可是,上命难为,我又不可以对不起我曾经的属下,不能对不起那埋没的白骨,焚烧的骨灰。我遣散了他们,便去请罪,大将军怜悯,归家的无罪,我就回了京城做了百夫长。可是,”将军说话说的嘴唇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自己无奈的,指着周围死去的士兵继续说道:“这些人!他们也是多么无辜,曾经你为了救我也是这样杀的胡人,我和他们相聚不到一天,他们都是选出来的,没有背景,渴望成名的平凡的有些武艺将士!都死了,明明知道活的希望很小很小,”将军说话哽咽,头慢慢低下,停顿了一会儿,又狰狞狂笑地说道:“死了你知道吗?如同在塞外死去的同伴们,谁还会记得这些人!除了家人对他们不负责任的谩骂或是心痛的哭泣谁还记得这些年轻的生命!这!这京城!这繁华的地方!埋没的枯骨最多,偏偏那么多人在我们这些可怜人的白骨上夜夜笙歌狂欢!可笑啊可笑!哈哈!”将军说的声嘶力竭,说的泪流满面,说的除了落魄一个人回应他的只剩下秋风,秋雨。落魄看了被自己杀了的这些人,单个在外面武功方面几乎都有占山为王的资格,怨天怨地怨命运吧,身死在这破船之上。
将军缓了片刻,将落魄的那把飞剑扔在船板上,脸色正道:“既然关乎生死,何必记得当日之事!来吧,”
落魄从军的时候见证太多生死,身边的人也是换了几次,最终活下来的都是命大的人。不认识的人死了几个亿,也不会有所触动,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心神受的影响很大。落魄扔下手中的飞剑,深吸一口气便向前冲去。两人对抗在一起,以快打快,一招藏着另一招,无论将军刀法如何变换,落魄总是有应对的招式,正是三生剑法的精要所在,以不变而万变。
几十招后,落魄剑刃贴在将军脖子处,他的刀已经被落魄打掉,手上流着血。将军看着落魄平和地说道:“我们数十人死了没有人知道,幸亏岸上留了几个一起来的人,如果没被岸上的军队杀了,我们把迷金子身上所带贵重东西都抢了,死了也是给家人留下一些值钱的东西。老三,动手吧。”落魄看着他无奈地说道:“我也是被迫的。”将军说道:“我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谁真的活的洒脱了,我也是被迫的。”落魄看着他,剑都有些抖了,可还是未曾动手。将军闭上了眼睛,身体快速向前一划,脖子动脉的血喷出,人笑着缓慢地倒下。
落魄无力地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尸体,眼神空洞。“有没有金疮药!”墨仲已经杀光了小舟上的人缓了一会儿才跃了过来,瞟了一眼船上遍布的尸体,走到落魄身前,看着浑身血渍的他,又问了一遍,落魄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说道:“我帮你拔箭。”落魄回头看了一会儿岸边,墨仲已经坐在满是血水的船板上,他蹲在一旁,在墨仲左臂伤口上方用布条绑紧,墨仲咬住某个将士用的刀柄,含糊地说道:“动手吧。”落魄没说话,从旁边不远处跟墨仲身材差不多的士兵身上卸下铠甲,又从他身上撕下来一些干布,解开衣衫,敞开胸腹,躬身把干布藏在胸腹之下。墨仲微抬脖子,看着忙碌的落魄,轻轻地笑了。落魄躬身走到他的左壁旁,一手抚在他的左上臂,腿压在左小臂,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快速拔出。流出的血不是很多,墨仲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落魄先用一些干布擦血,涂上药后,赶紧用干布包裹了许多层,扯过来铠甲遮住伤口先,又帮助墨仲穿上整个铠甲。墨仲动了一下左胳膊,笑了笑,说道:“归老的徒弟果然不错。哈哈。”落魄边捡自己的飞剑,边说道:“别乱动左臂。”
醉翁亭内,无名快速砍倒眼前的杀手,这已经是他杀的第三个人了。满场之中死了数十个人,众人都已经被雨湿透了,只剩下受伤的长虹和隐剑其他人都已经倒下了。长虹擦去嘴角的血,说道:“你们以为你们杀了我们能逃出去吗?外面可是有数千将士哈哈!我们,哼,我们只是拖延你们而已。”铁箫刚刚趁大家乱战的时候,拿了武林令便站在外墙处,他说道:“虽说看不太清楚,可是在岸边可以看出是有巨大黑影移动。”问月问道:“你们好歹也是江湖高手,怎会甘心为他人左右?”长虹笑了笑,半靠在墙边说道:“问月兄,你难道真不知道?当今天下安定,我等不归附朝廷还讲究自由安然,岂不可笑?你不也是为了避免江湖的打打杀杀才藏在丞相府达将近十年之久。”问月不语退到一旁。
执仇说道:“长虹这些年枉死在你手中之人,不知多少,有什么最后说的吗?”长虹周围看了一遭,走到隐剑身边问道:“你成家了吗?”隐剑说道:“没有。”长虹摸了一下鼻尖的水滴,说道:“碰过女人吗?”隐剑皱了一下眉毛,不再看他,警惕地看向周围,长虹狂妄地笑了,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眼角带泪,慢慢直起身来,说道:“我比你强多了,好歹我睡过的女子不止一个。”隐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纯阳之体降世,纯阳之身远去。你这个俗人!”
长虹又大笑了起来,说道:“我乃俗人!俗人,哈哈,你这个清纯的人也没人来救了。我们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两人背靠背站着,透着湿透的衣服可以感觉到对方温热的躯体。执仇飞刀飞了过去,铁箫手握的箫中弹出一个圆锥刺,也向他们冲去,玉笛,无名等就连念悲,念慈说了句阿弥陀佛也出手了。刀光剑影,血色撒开,长虹的嗜血剑红光越来越弱,隐剑的身形越来越慢,两人都身中数招,相互搀扶着,相视一笑,成永恒。
落魄和墨仲休息片刻,内力少许恢复后,各登上一艘小舟,解开绑在一起的绳索。落魄说道:“再会了。”墨仲双手一拜后说道:“下次相见是敌非友。”向岸边划去。落魄也举手拜别,便向醉翁亭出发。墨仲毕竟是仇家太多,如今大伤已经不能呆在醉翁亭了,即便岸边很多将士,铺展开来,相对稀疏,找到人数分布稀少的地方可以作为突破口,然后便算安全了,毕竟杀手,隐藏在市井之间不被发现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
落魄划船次数很少,以至于划了好几圈才知道怎么把握住方向,向前划去,他还特意看了看周围幸亏墨仲没留意他,干笑了笑,幸亏自己笨笨的样子没有人发现。没一会儿便划船到岸,这时阿仁已经从外围墙跃到上船处,低头一拜说道:“师父。”落魄抛下锚,跳到岸上,外围墙上其他人喊道:“落魄回来了!”落魄问道:“阿仁,里面如何了?”阿仁说道:“长虹隐剑和其他杀手都已经被杀了。”落魄点了点头向里走去。刚迈了两步,铁箫躬身道:“多谢落兄弟,为我们争取到了小船。”落魄回道:“无妨。”除了念悲念慈在为死在院中的人超度亡魂念佛诵经,其他人排开相继表示感谢叽叽喳喳声音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