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无心的痛苦挣扎在场的人即无力又彷徨,如果说什么是生命中最痛苦的事就是后悔,而现在他的为后悔发出的怒吼如此的凄厉,宁小倩,杰西卡,和空景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无心终于慢慢转缓过来,口中不断悼念着;“无量佛,放下,放下!”多年的修行,总能帮助他开释一些他渴望忘记的和解脱的。但任谁也知道他根本就放不下也忘不了。
无心在空景的搀扶下又坐在椅子上,不过这一次更加虚弱更加苍白。“你们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无心空洞的眼睛望着远方,那里有他的回忆,有他的过去。
而这一边杰西卡也迫切想要知道,为什么那照片会在祖屋里,为什么家人又对它绝口不提。一个秘密一个迷团渴望被揭开。
“那是我刚出徒的第三年,当时我作为师傅最后的传人,每天就是想着努力工作,传承和发展技艺,可能是当时义气奋发拼的太狠,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师傅看见我日渐虚弱的身形,对我说,“你去乡下休息几天吧,顺便找找灵感,手艺不光要传承,更需要发展和创新。”于是我就踏上了去大竹的列车。”无心回忆着青春的时光,两颊泛起微妙的弧度,青年的时光总是让人感觉美好的。
“当时正是农忙的季节,车上的人不是很多,可能是身体太过虚弱我刚坐在座位上,不一会就睡着了,那时的阳光是那么温暖,空气里都是稻米的味道。我睡的很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清凉的薄荷味道吹来,丝丝凉意将我从沉睡中唤醒,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那是如同仙子一般的光华,随风飘逸的长发,如泉水般清澈的双眼烟波流转,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眼睛,我看痴了,呆呆的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噗哧……,你怎么这么看人的呀?呵呵。”姑娘捂嘴笑着,她调皮的用手中的蒲扇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这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的失礼,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竟有点结巴起来。
可能是她看见我的窘态愈发觉得好笑竟也模仿起我口吃的样子:“我……我……我……。哈哈哈!她笑的就像树林里的百灵。那么美那么动听。
“我说登徒子你叫什么名字?”笑了一阵后,她对我看着我说出第一句话。
“我,我不是登徒子!我叫吴国勇是一个刺绣技师。”当时我觉得自己可能也就这几个字能够说的清楚。我的所有思绪当时已经全被她吸引走了。
“看你这呆样子也不是一个坏人,算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女孩如一般旅人一样与我开始闲聊。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支支吾吾的说,当时心里想的是我既然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那你也应该告诉我,其实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也许我这一生也不会有那种勇气去问一个女孩的名字,但当时我做到。
“我的名字?我忘记了,呵呵!”她调皮的笑着,而我却着急的盯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和渴望。可能我的表情让她产生了怜悯之心。“好吧,好吧,我叫杰慧。”这下你满意了吧,呵呵。”她笑的那么美就像绚烂的茶花。
“后来我才知道她也是去大竹的,而且同样是一个刺绣技师,这也许就是缘分吧,我们很快熟络起来,而且还特别聊的来。去大竹的路很远,我们没有感觉丝毫的乏味和漫长,因为一路上充满了她的笑声她的美。”
无心说道这里嘴角洋溢起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容,目光望向远方闪闪泛着兴奋的光芒。
“然后你们就相爱了是吧?真的是美好诶!”宁小倩终于单细胞发作插了一句,她感叹在她心里的那种浪漫的相识原来真的发生过。
“没有,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不,其实是我不懂,是我不懂!”无心懊恼的摇了摇手。
“我们顺利的到达了大竹,在那里的天宝村一户农家住了下来,农家姓刘只剩一个单身的老农,我们就叫他刘爷爷,看见我们两个人还以为我们是新婚的夫妻,呵呵当时真是闹了不少笑话。”无心又开启了他的幸福回忆模式,但是显然已经有人听不下去了。
“你能讲的快一点吗?那人究竟是谁?你们后来反生了什么?”杰西卡按耐不住想要知道照片上的人就是究竟是谁,为什么无心看见照片会如此激动。
“你不要着急,让他说嘛。”宁小倩轻轻的拍了拍杰西卡的肩膀叫她平静下来。
“我当时身体实在是虚弱,本来答应她爬山抓鱼什么的都没有做到,反而是生性活泼的她却安下性子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如果我不是石头应该已经明白她的心,是的应该明白的,但我不知道当时着了什么魔,就是没能说出口,一方面是因为我答应师傅要传承他的技艺要创新突破,先不谈个人问题。另一方面是因为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是那么的美,像是天仙一般的人,对她的爱或是对她的一种亵渎!。”无心挣扎的开启痛苦的回忆。
“你说你怪不怪呀!爱一个人就是因为事业也应该去爱呀!怎么会爱就是一种亵渎!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杰西卡愤怒的不能控制自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这也不奇怪,他追求的是不拉图式完美的爱情,有很多艺术家都有这样的症状,像罗丹,拉斐尔,还有达芬奇都有这样的倾向。”宁小倩极力向杰西卡解释同时给他递了一杯水,让她平静下来。
“是啊,你说的对,我当时就是没有悟到“看脚下”—活在当下的深刻意义,一味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美好,只觉得这样就好,没有什么是可以破坏这样的美好的。
“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不会就一直那样生活知道天荒地老了吧!”杰西卡语带讽刺,她不理解这个软弱到不敢说出爱的男人的行为,等不能理解他所谓的“美好”到底是什么。
“是的,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的短暂,三个月后的一天,她说她准备要回去了,想要让我在她最喜欢的旗袍上绣一个图案,算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也算是一个纪念。”无心说到这里顿了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你就绣了照片上的图案了是吧!对你是叫那个是烟波飘渺是吧!”宁小倩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她真的特别喜欢那个图案和配色。
“不是我,是他,烟波飘渺是她取得名字,当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想了几天几夜也想不出,应该是哪种样式哪种配色能够映衬出她的气质和她的美,每天眉头紧锁,那时她似乎也看到我的苦恼,提出去外面走走,当时路过河边下起毛毛细雨,她撑竹筏,我坐筏上,水上雾气蒸腾,天空恰是雨过天晴,我瞬间悟到什么,就是后来照片上的那个图样。”
无心说道这里目光闪烁包含了些许的宽慰,也许他认为自己至少还为自己深爱过的女人做过一件事。
“那配色就是“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是吧。”宁小倩接过话说。
“你也知道!啊!知音呀!对对对,就是这一句,那是上乘唐代秘色瓷,下启官瓷精美之先河,它的颜色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是种淡淡的天青色,冷暖适度,不温不火,清淡,含蓄,不张扬,不隐藏,就像阿慧一样,就是阿慧的性格。”无心听到宁小倩的话立刻激动起来。
“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她最后的要求,在那个旗袍绣好后的清晨,她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连一句话也没有,从此她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但她怎么可能从我心里消失呢!”无心再次懊悔的捶胸顿足。
“之后呢?之后你没有找过她吗?”杰西卡无奈的问,对这个叹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当然找过了,但是她给我的住址和联系方式都是假的,我当时真的气疯了,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呀!再后来对她的思念和愤怒充斥了我整个的生活,身体越来月虚弱,我已经没有办法工作,经过几次康复治疗依旧没有丝毫效果,师傅说我已经不适合活在世事,唯一办法就是遁入空门,用道法快慰心灵,救赎罪孽。”无心说道这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安静了下来,这个故事耗费了他最后的气力。
“你的意思是她骗了你,你们这些男人也真是虚伪透了!当时她向你表达了一切,而你呢?是你的无能,你的懦弱,你连向她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只是在机会到来时你根本就没有去争取抓住它,反而是在它失去的时候,自怨自艾,说什么她骗了你,你也是真好意思说出口呀!”杰西卡说到这里已经愤怒的站了起来,她恨眼前这个懦弱的男人,同时为照片上那个可能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不值。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但是,那,那你们能带我去找她吗?我想忏悔我的罪!当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仿佛找到生命的意义,我爱她,我要告诉她,不管她能否接受,至少要让她知道,让她知道。”无心突然跪在地上放生痛哭,这时人们才明白这些年他并不是“无心”而一直是“有心”。
“那我们……。我们应该?”杰西卡看看宁小倩。
“我们还说什么呀!,你不想知道住在你家租屋那个杰慧是谁吗?”宁小倩拍拍杰西卡若有所思,“这里面一定还有一个扑朔迷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