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招呼大家伙儿把鸡鸭鱼猪什么的都放好吧。”
荣福被斯沐这副模样搞得哭笑不得,只好先支开荆漓了。
“吃饭吧,我都听见你肚子咕咕叫了。”
荣福看荆漓和村民们走了,便招呼斯沐吃饭,摆上四大碗饭菜。斯沐的胃被这几股饭香勾得抽搐,驱使着他来到饭桌前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否则噎死你我可不负责啊!”
荣福像位父亲一样专注地盯着斯沐吃饭,不时给他夹菜夹肉。
“斯沐,你知道为什么荆漓阿姨要这么对你吗?”
“不知道。”
斯沐摸摸还在疼痛的额头,也有些疑惑地看着荣福。
“你知道吗,荆漓阿姨今年三十八岁了,我也已经四十二岁。本来在三十岁那年有了个孩子的,但可惜我们那时醉心于农活,外加不知道怎么照料,你荆漓阿姨奶水不够,孩子就这么在一个雨夜夭折了——”
他捧着斯沐塞满饭菜的双颊,眼睛里含了点点如晶钻般的泪珠。
“他才一岁多一点啊——如果他没夭折,现在也是你这个岁数了。荆漓阿姨每打你一下,其实都是在恨她自己啊!”
……
夜晚像一块被泼满了墨水的宣纸,笼罩着物友村。由于男女有别,络溪单独被安排了一间客房。他坐在书桌前,正写着中断许久的日记,灯换了两次油,他才将写完长达几千字的日记。
络溪打开窗准备让自己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时,忽然传来噔噔噔三声敲门响。
“来了。”
络溪赶忙穿上拖鞋打开了房门,却发现那是先前认识的盖惠人。她像是刚刚洗浴过,发梢上还残余着些许水渍,整个人微微散发着一股花香。
“盖小姐,这么晚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盖小姐?我家仨姐妹,每一个都姓盖,我是盖小姐,其她两姐妹也是,这未免有些一概而论了吧!”
盖惠人一进门便像小妻子一样把络溪随意扔到地上的几件衣裳拿起来叠好。
“叫我惠人吧,至少一来不显得生疏,二来也不会太笼统。”
良人慢慢凑近络溪,后者几乎都可瞥见两人的亵衣。
“惠人小姐,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若是只是来寒暄,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我也是时候睡觉了。”
惠人听到他的话,慢慢踱回两步,再环顾四周,看见了内室里一张可以容纳好几人的床,会心一笑。
“看来,络溪你不怎么会照顾你自己啊!你这卧室——看来急需一个女主人搭理才好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不需要呢?”
络溪已经知道惠人的来意了——生米煮成熟饭!络溪拉开大门,一把将惠人拖了出去,后者因此踉跄了几步,差些跌了个狗吃屎。
“惠人小姐,希望你自重,我们俩并不适合。”
说完,络溪将门嘭地关上,头也不回地回到书桌上,在墨水已经干透的宣纸上又写下了一句——
是夜,惠人女士敲门而入,言论深意污秽不堪,不曾想美丽外表下竟是如此淫荡无比之灵魂!悲夫!痛夫!若天下女子皆如此,岂非万千男子亲如一家?无数孩童亲戚相称?幸十二载来只见一人(抑或三姐妹都如此)。哀哉!痛哉!此处不可久留也!
二月十四日夜记
与此同时,盖惠人拍拍裙摆,叹了口气。
“怎么就这么笨呢?”
盖惠人默默收拾好妆容服饰,随即快步离开了。不过片刻,一道人影从树林间透了出来,盯着投上窗户的络溪轮廓,阴森诡异地笑了几声。
“看来可以准备宴会了!”
络溪将毛笔放下,几乎同时,密不透风的屋里所有的油灯全部臣服黑暗,整座客房堕入了恐怖的黑暗之中。络溪素来以胆子大著称,但这一次他却忽然头皮发麻!一双巨手从黑暗中窜出捂住了络溪将要迸发出尖叫的嘴,将他带入了黑暗。
此时早已睡下的依婕与苓儿,也被几道黑影窥探着。苓儿忽然觉着背上一阵阴冷,半睁起眼睛,看到了几乎等同于悬在黑暗中的眼眸!两双巨手捂住了两人的嘴,其中一人轻而易举地点住了苓儿的穴位,使其不能乱动,将之拖入了黑暗。而另外一个人却迟迟不动,他看着熟睡中的依婕,轻轻咽了口口水。
“都说会见的,没想到这么早就遇到了。”
他看了看依婕初具规模的身躯,将其抱起,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络溪舒展的眉头忽的皱了皱,觉得仿佛有几滴冰凉的液体流成一条线,裹挟着刺挠的感觉一路折磨到了脖颈末。他疑惑地睁开眼睛,脑海中炸出方才的记忆。络溪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人劫持了!
络溪本能地想起身观察形势,但进行时接踵而来的绑缚感让他不得不乖乖躺好,看着四周被黑布遮住的铁笼,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待宰的牲畜。
黑布被两个村民奋力拉起,洛溪终是发现了那些液体的来源——那是一锅尚待烧煮的汤,飘满了油脂和肋骨。干燥的柴木沾着火星仿佛火星撞地球般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火,四周的吵闹声震颤着络溪的耳膜。
他转头望向了身旁的苓儿,后者也惊恐万分地望着他。络溪读懂了那眼神中的含义——
我们被人绑架了,可是依婕姐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难道被某个人绑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她的气被人封住了。”
络溪不止一次想要御气传讯,但返回的讯音只是一团乱麻。
自己的穴道也被人封住了几个,但只是让自己不能乱动而已。
等到强光带来的眩晕感彻底消失,略微近视的络溪看见了他一生也无法忘记的几道人影:
为首的盖村长不复几个时辰前的迂腐,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身侧的梅夫人则还是先前的一副嘴脸,不过时常却用袖子擦擦嘴。两旁分坐着三个女儿,盖惠人坐在最中间,看着绑缚着的络溪,眉头不展。周围的篝火一堆接一堆地燃起,在四堆篝火中间的络溪,浑身炽热不已。村长敲了敲拐杖,起身清了清喉咙中的痰。
“我们物友村以万物为友。对于一切不尊重万物的物种都要让之接受上天的怒火!我们作为上天的使者,对于你们人类滥杀无辜,残害生灵的行为进行惩罚!”
“吃掉!吃掉!”
“就让你们去和你们的同类见见面吧!”
一个村民端上一盆反映着火光的银色刀叉,村长挑选了一只最小却是最锋利的餐刀,拄着拐杖慢慢朝苓儿过去。
“父亲——”
村长回头瞪了良人一眼,后者本想劝的话都被生生咽进了肚子里。看良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继续走到苓儿面前,朝着苓儿微微笑了笑。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们人类的脚是最劲道好吃的,这么个美人,她的脚自然不应该放过。”
村长一把拽开她的碧靴,在白袜上轻轻划开了一道口子,被切断的血管迅速染红了一片,瘙痒而又不能阻止的感觉几乎逼疯了苓儿。
他又从怀里拿出了一盏银杯,凑到了那道伤口上,进一步增加了出血量和痛楚,时间如闪电一闪而过,银杯内便溢满了血液。
“处女的血液,就是如此的清澈啊!”
村长观察了血液反射的火光,纯净的连一丝杂质都没有。——苓儿一直坚持着姬邬阊教授自己的修炼方法,即使天赋并不出众,然而身体内部精纯程度,却足以鹤立鸡群。
“喝掉!喝掉!”
村民已经迫不及待地舞动刀叉,村长绅士地先把这杯血液一一传递给所有人看过后,才一饮而尽。而村长身后的树林里却被隔绝了喧闹声,许多黑影隐匿期间,为首的队长清点了下人数,却发现少了一个人。队长正疑惑之际,那个人却轻轻地降在了队长身边,向后者鞠了一躬。
队长皱了皱眉,看着他急促的呼吸与颈上虽经整理却依然显出的凌乱感,总觉得出了些不应该出的事。
“你去哪儿了?姓盖的好戏你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我负责的那个娘们儿有点厉害,我废了些力气才抓住了她。”
那个人似是通晓了队长脑中所想的,整了整衣襟后笑了几声。
“那就好。那娘们儿呢?”
“已经被我悄悄放到那两个人中间去了。”
“嗯!”
队长扫了他一眼,也没想什么,便让他归队了。那个人回到队列,心中暗出了口气。
络溪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他实在不愿看见苓儿痛苦的模样——特别是自己无能为力时。但他转过头时,却发现一旁注视着他的依婕,后者嘴唇蠕动了几下,可没说出一句话。他发现依婕的双腿在抖动着,头发也散乱地遮掉了一半的桌腿。
没事吧。
没事,很抱歉来晚了。
说什么晚不晚的,现在都快死到临头了!
我很抱歉,但真的没有活路了,我已经尽力了。
络溪憋了许久,终于畅快地叹了口气。
也好,反正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对啊,死也就罢了,不过没找到斯沐他们——他们可能还以为我们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