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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误入霁府(下)

盼盼虽然不太习惯小姐突如其来的转变,但心里竟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亲密。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带着霁颜穿过碧纱橱走到里间。霁颜目色打探地扫量四周,这个里间大约是刚刚那个房间的一半大小,但陈设却丰富了许多,尽管她一时还叫不出个名称来,只觉得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老古董。

盼盼缓缓打开一个紫檀木做的精致柜子,刻有连珠纹。柜子被四六分开,空间较大的一侧整齐地挂着清一色的月白衣裙,另一侧则仅有六件花色样式较为亮丽的衣裙。盼盼不由分说地将手伸向左侧较大的柜子,但目光从开柜的那一瞬间就停留在右侧,差不多十秒过后,她默默收回手,偏过头看了一眼霁颜,脸上是那种明知会被拒绝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表情。

霁颜把她的微表情全部看在眼里,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她开口,想知道她到底要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果然,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后,盼盼暗自握紧拳头,开口道,“小姐,那套碧湖映月罗衫裙是二夫人上个月特地为你量身定做的,你一直都没有穿过。今日老爷回来,若是你穿上它,老爷和二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原来就只是想建议她该穿什么衣服啊?霁颜敷衍地点了点头,说道,“随便吧,你说哪件就哪件。”

“小姐,此话当真?”盼盼喜出望外地问道,似乎难以置信。

霁颜望着她天真的笑容,不由得也嘴角上扬,“这种事情让你做主你就开心成这样?盼盼,你也太容易知足了吧!”

“二夫人常说做人要知足,小姐,你这是在夸我?”盼盼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快乐,是那种真正的快乐。霁颜面对这样的她,鼻子竟然隐隐泛酸。若是换作以前,她绝对会用尽各种方法不屑地嘲讽她的幼稚,顺带打压她的积极乐天的个性。但是此刻,她突然觉得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真心地那么觉得。

于是,她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小姐,你可不知道二夫人待你有多好!知道你素日爱练字,她就特意嘱咐绣娘改了这罗衫裙的袖口。”盼盼一边为霁颜更衣,一边碎碎念道,“还有你常穿的那套青雀云衫裙,之前被颜微不小心咬破了,也是二夫人一针一线为你缝好的。”

“嗯……”霁颜摸着窄窄的袖口,记忆被扯回到了两年前的一个下午——

“妈,我今天牛仔裤被勾破了,你帮我补补吧。”

沙发上的女人抬头瞄了一眼她手上的裤子,挥了挥手,“这牛仔裤都穿了多少年了,你都那么大了,去买条新的吧。”她的视线重新回到电视机上。

“可是这条牛仔裤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哎。”沙发上的女人毫不隐晦地长叹了一口气,“一会儿我叫你爸微信给你转点钱,你自己去买条新的。”

那个沙发上的女人就是她的妈妈,这辈子她最在乎的人之一。

霁颜,你可真幸福……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盼盼早已经领着魂不守舍的她来到梳妆台前,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垂云髻。待她回神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鹅蛋脸,皮肤白透,黑色的瞳仁,浓密的睫毛,淡淡的远山黛眉,红润的嘴唇。长发根部用一条青色丝帛打着结,发梢垂着,乌黑如墨。同样的名字,长相竟然也差不多。

“好美。”她不禁感叹,原来她用心打扮后,还可以那么美。

“我家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盼盼看着小姐,笑着说道。

霁颜转过头看她,“你这张小嘴哟。”

“小姐,盼盼觉得你变了。”

“嗯?”霁颜心虚地收起笑意,“也许是我头被撞了的缘故吧。”

“可是盼盼喜欢这样的你,小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似的甜。”

“以前的我,不爱笑吗?”霁颜认真地问道,她有那么好的妈妈,她有那么可爱的丫鬟,为什么会生活地不快乐呢?

盼盼点了点头,“小姐一直说,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盼盼不懂,小姐也只是摇摇头,然后便去练字了。”

“噢……”霁颜的眸色渐渐地变深,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这样的生活还不是她想要的,她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不得不说,她开始对她有些好奇了。

随着盼盼走出房间,霁颜眼前突然一亮,古香古色的蜿蜒长廊,近处有茂盛浓绿的芭蕉和妩媚艳红的海棠交相辉映,远处有碧波荡漾的湖水和温暖耀眼的阳光融合,简直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走下游廊后,风景突变,两面都是大片的玲珑山石,不见花草,但空气中却萦绕着清新的味道。

“盼盼,我们霁家那么富有啊?这儿得有多少亩地啊?刚刚那片湖不会是人工湖吧?这石子路是鹅软石铺的吗?噢,盼盼……我的房间不会离正门很远吧?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不会跟我住的很近吧?还有,这儿大的宅子,得请多少人清扫啊?花销很大的吧……”

一路上,霁颜都在不停地说着话,盼盼开始还会耐心地作答,但后来才发现,她根本不在意答案,她的主要目的是抒发情感。

“大小姐。”迎面走来三位穿着简素的家仆,向霁颜福身作礼,盼盼见势不动声色地挪到她的身后,轻轻顶了顶她的腰部。

“嗯。”霁颜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微笑道,“你们好。”

闻言,三位家仆面面相觑,而后,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开口问道,“大小姐是往香居去?”

“what?!”霁颜腹诽着侧头求救盼盼。

盼盼脸上带着笑,“孙叔,小姐昨日听我说起香居的荷花开得正盛,也想去看看。”

“大小姐好兴致。”被盼盼称作‘孙叔’的男人又向她福了福身子,“二少爷还在书房等着我们,我们就先告退了。”

“好。”得到霁颜同意后,三人就往假山的小径走去。

见他们身影消失后,霁颜看着盼盼,询问道,“他们是我们家的仆人?”

“嗯。孙叔、小徐和阿四是霁府的家丁,他们就住在雅居的厢房。”

“雅居?和刚刚孙叔提到的香居有什么关系吗?”

“小姐,这里就是雅居,是二夫人,二少爷和小姐住的宅院。大夫人、大少爷和二小姐住在茗居,三夫人、三少爷、三小姐住在香居。”

“这里只是霁府的一个宅院?!”

“好了,小姐,你不是还想出去的吗?”盼盼看着霁颜夸张的神色,哭笑不得,同时又满脸警惕,“二少爷应该是要和大少爷商议宝玉行的事情。一会儿我们要是被大夫人院子里的人撞见,可又出不去了。”

“什么宝玉行什么出不去啊?”霁颜完全没在意盼盼的担忧,反而更加生龙活虎,“你刚刚说的香居的荷花真有那么好看吗?”

“小姐又想去赏荷了?”

“来日方才嘛,今天还是先去外面看看吧。对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长宁街。”

“好。”霁颜扬起一张笑容,直指前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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