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进入这家单位,我就不会认识四月,如果我没有认识四月,这雪上加霜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可为什么老天要如此的玩弄我,给了我这个缘而不给我这个份。更可笑的是,当初这还是入画帮我找到的招聘信息,简直讽刺。不过仔细想想,老天爷曾经也是眷顾过我的,可眷顾了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仍然是一场空而已。
我们追求的东西真的只是一场空吗?我到现在仍然给不出一个答案。
入画是外地的,其实也很近,总共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在常熟上学,毕业后就留在常熟工作了,在单位附近租了个房子,虽然一个人很辛苦,什么都要自己来,但也算踏踏实实,快快乐乐。
入画的父亲曾经是一个暴发户,那个年代城乡公交不发达,他又考了少有的第一批A3驾照,偶然的机遇承包了一条城乡线路,只有他们家一辆车,她爸开车,她妈售票,她坐着吃糖。据入画说整个床底下塞满了零钱,给她买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她也成了众星捧月的别人眼中“幸福的小孩”。
她十岁前的日子可谓是无忧无虑。可是好景不长,有了钱人就管不住自己了,天天酗酒赌钱打老婆,最后欠了一屁股债,满是钱的床底也掏空了,成了拿着长刀和入画躲债的地方。最后婚也离了,房子也卖了,人也漂泊在外。我只是在跟入画新婚后见过他仅有的一面,瘦黑沧桑,眼神虽然昏暗但仍旧透漏着一股不服输。
入画的母亲离了婚也是租一间小房,过着清贫的生活,拮据而无奈,一年也难得见入画几次。从入画出生起就把孩子丢给她奶奶养,这下就更加无能为力了。直到前些年再婚,哪成想旺夫运不减,二婚丈夫不久也发迹了,承包了工地,日子也是蒸蒸日上,随即也跟入画联系紧密了起来。
自然,因为入画种种的身世,我的父母是强烈反对的,而我也只能做着强烈的抗争。那时候的爱情,是真正的爱情,不掺和一丝杂质的爱情,我只要她爱我,她也只要我爱她,这就够了,别的任何事都不重要,真是有情饮水也能饱。
我的父母跟入画的父母是刚好相反的,入画的父母是男强女弱,我的父母是女强男弱。要强的女人运气往往就没那么好,要过上好日子只能靠吃比别人更多的苦。
我爸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大老粗,没什么头脑,只有一身蛮劲。学过裁缝,学过做菜,后来机缘巧合分配到了事业单位当厨师,一干就是三十多年。那时候的事业单位是很一般的,工资很低,还没有一般的企业好,连猪都要自己骑着杀。我妈就是在企业,精明能干,会察言观色,在一家很大的纺织厂里管理一个车间,100多号人,那时她才20出头,也算风光过。
虽然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但我出生的时候家里还很穷,父母结婚都是在单位的阁楼里,房子也是租的,带着我从东搬到西,又从西搬到东。爷爷奶奶那时候也很穷,因为盖房子的事,最后闹的非常不愉快,直到爷爷奶奶都去世了,爸爸也没分到任何一块地。虽然从妈妈的嘴里讲出的话头头是道,都是爷爷奶奶的不对,但据我近三十年对我妈的了解,这跟她的强势和不依不饶的脾性是绝对分不开的。
在外公外婆舅舅和亲戚朋友们的帮助下,爸爸妈妈跟阿姨合盖了一栋房子。然后开始了漫长的还债过程,每天吃的菜只有萝卜和咸菜,白天工作爸爸背着我,晚上回家他们把我哄睡后两个人还要再加工几十条裤子直到深夜,合眼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也许是经历过那段艰苦的岁月,妈妈非常的勤俭和势利,虽然本性善良,但奈何从不低头的强势性格也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我是看着爸妈吵到大的,十张我爸的嘴也说不过我妈一张,所以无处发泄的他只能想到打人,让我妈闭嘴,让我妈屈服,从而找到一点点可怜的男人的尊严。因此我妈没少挨打,而调皮的我也没少挨打,我爸打人非常疼,我至今对我爸的威严还是心存恐惧的,他的手大的惊人,全是老茧,一巴掌下来真真要我半条命。可是年纪一天天大上去,我爸从一只老虎变成了一只小猫,现在是头发也渐渐白了,胡子也软了。可是我妈的嘴还是没软,她还是唯我独尊的姿态,爸爸是无可奈何了,我却始终无法习惯,因此在夫妻矛盾渐渐和解后母子矛盾不断。我用近三十年的经验给我妈总结了一句话,足以概括其性格——有了道理得理不饶人,没有道理强词夺理。
我至今任然无法跟我妈和解,她是最最爱我的人,我是深知道的,但我任然是做不到。再加上我跟入画一系列的事情,矛盾越积越厚,越难消融了。而我爸又是向来都毫无主见不拿主意的人,我妈就是他的主见,所以我对谁都无可奈何了。
就这样,在母亲强烈的反对下,我跟入画抗争了一年,可最终还是分手了,不是因为我们妥协低头了,虽然入画的确已经被“折磨”的难以忍受,可更主要的是我们自身出了问题。父母的反对对于我们,尤其是对我,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是越挫越勇。我骨子里不畏强权的一面开始展现,我要争取婚恋自由的思想开始驾驭我的身体,我成了一名斗士,势必要冲破万千阻碍,最终拿下高高在上欺压百姓的女王,将他邪恶的权杖摔个粉碎,还以曙光于大地,还以正义于苍穹。
可还没开始真正的战斗,我的盾牌也丢了,我的长矛也扔了,我发现我追求的曙光和正义在崩塌。我渐渐的发现入画跟我种种的格格不入,而我们始终磨合不到一个舒服的相处方式。也许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谁都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所以,我们分手了。